鬧這么大陣仗,田甜娘家終于坐不住了。協議離婚,又一次把田甜接回家。
這一次,田甜的污名又多一項,她不能生育。
田甜不知道這些,整個人餓得只剩骨架,配著黃色的頭發,窄白的臉,愈發營養不良的樣子。
田甜爹娘心疼,背地里也不止一次流淚。但是有什么辦法,家中還有三個弟弟沒有成家,有她在,連媳婦恐怕都難上門。
田甜又吃了一段時間饅頭,整個人慢慢恢復了點生機。但是,還沒等她話多起來,家里又給說了門親戚,是殺豬的。
男人除了臉上有塊紅色的胎記,身上長年一股血腥和豬屎混合的味道,再沒別的毛病。
娘說,婚姻也就那么回事,忍一忍也就過去了。總得靠個男人吃飯穿衣。
男人不嫌棄田甜,但田甜過不了心里那道坎。她是見過游剛那樣衣冠楚楚的樣子的,她也見過瘸子娘那樣狠厲不把她當人的,可是她就是翻不過那個杠來:她做錯了什么,怎么就這么一個臟的、臭的、瘟神一樣的男人也要近她的身?
結婚那天,她悄悄備了把剪刀。
晚上洞房時,剪刀橫在她像禽一樣長長細細的脖子上。
“你敢碰我,我就不活了。”
男方磨了她幾日的性子,見還是沒有回還,遂死了心。
本家近親的有一好事者,試著將她介紹給另一窮親戚。
這次的男人除了窮,再再沒有任何問題。
田甜居然同意了。
丈夫對田甜很好,靠田甜娘家接濟,還有了個兒子。
小日子才見氣色,田甜卻得了妄想癥。她疑心婆婆說她壞話。街坊鄰居說她壞話。就連村里的高壓線里都嘈嘈切切的搬弄她的是非。
丈夫同她解釋沒用,村里人對她避讓三分,就連村干部對她都是有求必應。
畢竟,何苦,何必呢。
娘家繼續資助銀錢讓田甜看病。但田甜卻不大老實吃藥。因為吃藥她已胖了一大圈,像個紅光滿面的饅頭。她才二三十歲的年紀,也愛美呀。
眨眼兒子也十幾歲了,田甜的病也好了八九分。但是孩子不聽她的,總嫌她嘮叨,自己一個人躲著玩手機。和她說話,也似他是她的長輩。
但田甜不以為意。偶爾也會騎輛電車帶著兒子回娘家打牙祭。
肉總也不夠吃。
可能經歷的事兒多了,田甜終于老邦了。拿她開玩笑的人都老了,再惹她的人,她也敢用著自己的病做武器去正面撕了。她又變的話多。但少了怯懦疑惑,多了些自以為是。
自以為是又怎么樣?沒有人去糾正她。
不久前,她夜跑減肥被車撞了。因為是村級公路,也沒攝像頭,她傷的也不重,卻訛詐對方一部手機。
她食髓知味,謀劃起長久的營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