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在聽你說，偶爾我也想回答你，可是我也不知道若是我說出來，你是否愿意接受理解。”

池海夢從小就喜歡看書，她看過很多書，但是看得書越多知道的越多，她越是發現自己與現在的生活無法接洽，她和現實的自己是相互排斥的。

祝升能夠出遠門，他是男孩子，所以他的父母不屑把他關在家里，所以他知道很多事情，每次他回來池海夢就聽他說，有時候有些想法，池海夢想告訴他，可是話到嘴邊又害怕嚇到自己，也害怕對方像父母一樣覺得驚世駭俗不能理解，所以她閉上了嘴巴，一次次的，選擇了沉默，但是就算這樣她還是喜歡聽祝升回來跟自己說他的所見所聞。

直到有一天，父母期望讓自己嫁給祝升了。

父母看著自己的眼神都變得奇怪了，祝升在自己的面前也開始變成了另一個人，或許是因為自己的心情有了變化，可是沒有人想要知道她的想法，也沒有人打算跟她商量，一切都是決定好的。

“什么才是命運呢，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一刻，我無比的痛恨著這世上所有的一切，我也知道無時不刻想要逃走，可是我逃不掉，我只能盼望著自己有一天，像只小鳥一樣飛翔，然后我就遇到了師父，師父跟我說，我天生就應該是做神仙的，就帶我去了天庭，我忘記了父母，忘記了家園，只記得修煉，沒日沒夜的修煉。”現在想想，這何嘗不是一種逃避，她不是放下了，而是故意忘記不去面對。

“祝升哥哥，你喜歡我嗎？”她冷不丁的一句，讓對方有些措手不及，他現在還是怨靈這是應該跟怨靈說的話嗎？

“你不喜歡我，為什么那么執著的要娶我要等我呢？如果你喜歡我，為什么你不管不顧我的想法，只想要困住我呢？”

她把祝升問住了，為什么呢？到底是因為喜歡還是想要得到呢？

他正要開口的時候，就聽到池海夢又說：“我很久以前就想問你這句話了，那天，最后一次在池塘邊，你還記得嗎？”

祝升看著她望著自己的面龐，眼神就像池水一樣清澈，那是池海夢的父母第一次表達要將她嫁給自己的意思，可是當時的自己只顧自己自言自語，全然不記得池海夢一次又一次的欲言又止，還有逐漸失望的表情。

或許是自己一手將對方推開了，越推越遠，推到自己看不見的地方，就算后來她再也不肯去池塘邊陪自己，他也對她的情緒視而不見。

祝升抿了抿唇開口：“你當時想說的就是這個嗎？問我為什么？”

“我其實是很高興的，當時最好的朋友能夠一直陪在我身邊，就這樣永遠不分離，我想我是喜歡你的，因為我一直把你當作我的知己，我最好的......朋友。”

說著他似乎也明白了，自己對池海夢的執著很簡單，那不是愛而不得，僅僅只是一種占有欲在作祟，當時他以為池海夢一直是自己的了，會一直這樣在自己身邊，永遠有池塘邊聊天那樣美好的日子，就像現在一樣坐著一起說話，可是直到現在他才發現，地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對方還愿意這樣跟自己說話，重要的是池海夢還愿意這樣陪著自己。

到現在他才意識到，自己之所以困在這里，不僅僅是因為池海夢的不告而別突然消失，而是因為他覺得池海夢破壞了自己美夢，還有她的父母，他一直責怪她的父母，覺得是他們的錯所以池海夢才會逃走，才會離開自己，所以他用怨氣將他父母也永遠困在這個幻境里，用他們的尸骨作為媒介讓他們無法逃離。

“你恨我嗎？池海夢。”他問出了這句話，這句很久以前就應該跟池海夢的話。

他總算看清楚，所有的一切都是幻境，包括他之前看不清的臉，那個房子還有池海夢的家人，包括那個面容不斷變化扭曲的池海夢，執念太深以至于連自己都陷入執念的幻境之中。

池海夢想了想說：“如果我要是說恨，你會一輩子困在這里嗎？”

還未等祝升反應過來，池海夢先行笑了出來，他第一次看見池海夢這么放肆的笑，有點狡黠有點得意，他看出來她是在故意逗自己了。

池海夢一邊擦著眼角的眼淚一邊說：“當時是想這么問的，但是現在沒關系了。”她說“現在沒有了父母，沒有了世俗的枷鎖，我跟你還能好好的坐在這里像以前一樣聊天，我覺得這樣挺好的，真的。”

說著她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又跟自己說：“對了，你想聽天庭的事情嗎？我可以跟你講，一般人我都不說的。”她確實不說的，因為她從心底還是覺得祝升是親切的。

“你好像過得很幸福。”祝升盯著她目不轉睛，他一直都覺得她應該是個活潑的人，因為她眼睛里總是透露著躍躍欲試的心情和天地的向往，可惜她從不展現。

“是的，祝升哥哥。”

“去了天庭以后，我發現了一件事情，父母不愛我沒關系，你不愛我也沒關系，我很愛我自己，這就足夠了。”他望著池海夢環抱著自己閉上眼睛，臉上的表情非常幸福。

他好像看見了閃爍的一團火焰，又好像看見了日出的霞光無比耀眼，他看見自己正在化為灰燼逐漸消失，“晚安，夢夢，回家路上記得要小心。”我不能再送你了，他聽到自己最后的聲音，不是祝福不是祈禱，而是像很久以前一樣，每次從池塘邊回來的那句叮嚀囑咐，他們就像每個盡興而歸的夜晚的一樣散場。

直到他完全消失在自己面前，池海夢還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再流眼淚了，原來做了神仙還是會有眼淚，她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站起來對著空氣說：“謝謝你提醒我這里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