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滿筆記的卷子、堆積成山的課本、拼了命的學習...是中國孩子獨有的青春記憶。
奇弋為了心儀的美院經歷了兩遍,以至于30歲的年紀,一有壓力這些場景還是會出現在夢里。
只是每次一同出現的還有一個模糊的身影,側身坐在前排,抿著好看的唇,手指在她拿著的筆記本上畫了個圈,別扭的說:“現在你在這里了。”
......
“梆!梆!!梆!!!有些女生都來復讀了,還一天天睡的東倒西歪,敗類、爛泥、3班的老鼠屎...”
奇弋在夢中驚醒,看著這夢里常見的場景,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今天還能還能做夢中夢?不過就是明天要跨級晉升答辯,就又夢回高考了,這個心態是真不行。
“快寫卷子,老班剛從窗口看見你睡覺了,這會兒指桑罵槐呢。”同桌蔡小小低著頭咬牙細聲說著。
這次做夢還得做卷子?我這大腦可以啊,還能記得高三考什么題,果真寶腦未老!這么想著順手接過小小推過來的試卷。
這觸感還挺真實,還能聞到學校打印室劣質油墨的臭味,保不齊小貓在床頭放屁了,沒養它之前還真想不到可愛的小玩意兒放屁那么臭。
不過這卷子觸感和嗅覺的雙重感知這么真實,真讓我產生了一種當下才是現實的錯覺。可轉念一想,那種住在魔都小破出租屋,996搬磚的苦B生活,怎么肯能是一個只吃過學習苦的小毛孩能依靠想象形成的夢境。估計就是這次晉升壓力太大,太想逃避生活,就連夢境的真實度都大大提升了吧。
“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伴隨著久違又熟悉的下課鈴聲,感覺我應該要醒了吧。
一睜眼竟然還在夢里,也不知道這個夢要做多久,老天你到底能不能給我一個深度睡眠啊!
“走啊,別睡覺了,一起去上廁所,然后去小賣部買個冰棍清醒一下吧”,小小拉起我的手。
這個階段女孩子的友誼單純的讓人懷念,一起上廁所,一起去買零食,一起去食堂,一起躺在被窩里幻想未來的愛情與事業...就成為彼此最信任的朋友。
但大學以后我和小小幾乎就斷了聯系,沒有什么矛盾或誤會,就只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兩個人的距離越來越遠,逐漸沒有了共同的朋友、相似的經歷、一致的想法...撤回的消息越來越多,朋友圈里的沉默越來越久,我們無法一直待在原地,也無法永遠沉浸在回憶里,就像《頭腦特工隊》里的BINGBONG那樣,曾經在我們的占據最重要位置的玩伴,和那曾經十分珍惜的共同夢想,一起消失在了“記憶垃圾場”...
“你去吧,我不是很急。”看著她青春的臉,有種十年老友面基的別扭感,更何況這是在夢里,我也怕隨便上廁所會尿床,那也太尷尬了。
“那好吧,看你迷迷糊糊的,一會兒買個棒冰咱倆一人一半,給你提提神~”小小說著出了教室門。
我環顧了一下四周,這個場景真的比之前做夢清晰的多,被調包了座位的我在最后一排,往前數兩排以內大多都是買進來復讀的藝術生,每天穿的光鮮亮麗的只顧著嬉笑打鬧。
前面那個長的跟史迪仔一樣的男生是學編導的,他爸做酒水生意和我家算是認識,讓他學藝術純粹是為了家里有個大學生。
旁邊看著人模狗樣的文藝帥哥,家境普通,靠著一張臉泡了不少“姐姐”,還會在他們狐朋狗友群里分享細節,至于我怎么了解到的,就要另說了...
但就在我最前方的背影,在這群嬉笑打鬧的人里格格不入,不僅僅是因為看起來簡單樸素,最主要的是永遠都在不受影響的埋頭做題,當時的我就覺得他是來下凡修行的文曲星嗎?定力怎么這么足?
“你不休息的嗎?”聲音從我嘴里出來,手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拽上了他的衣角。媽耶,我什么時候上的手,怎么把心聲說出來了,這是在夢里就可以為所欲為?我年輕的時候還挺社牛。
“睡醒了?大小姐?”秦弈皺著一張好看的臉回頭,手上還握著筆,我還趴在桌上,突然的對視將他的五官呈現的十分清晰。
十幾年沒見過了吧?怎么有種泡小奶狗的感覺,這個奶狗還有點兇,眉形雜而有形,頭發比寸頭長一點點,甚至有一兩根白色的頭發在訴說著他究竟有多努力,丹鳳眼里夾雜被打擾的怒意,和一點點...無奈?還是喜歡抿嘴,下巴還有幾根小胡茬......在夢中這么清晰的看到他的臉還是第一次,這感覺還挺神奇。
“你是不打算考你的美院了吧,這就是有保底學校的底氣?那你回來復讀這一年是來干嘛?給你爸找潛力股金龜婿?”我差點忘了秦弈的嘴有多毒,當年輔導數學題,總是被罵到眼淚打轉,但一看到我眼圈紅了,就會立馬閉嘴耐心講到我懂為止,那么盡心盡力的免費輔導,卻在我畢業向他道謝時冷漠的回復:“你考的好跟我有什么關系”。
“這么關心我啊,不是說了我連朋友都不算?”我脫口而出,這是他當年說的讓我最傷心的話,多年后來再回憶,才發現“不算朋友”這幾個字里包含了多少曖昧...可惜啊,年輕的我太蠢了,聽不出里面的含義,還單方面生了好久的氣,甚至為此談了場可笑的戀愛,就此完全錯過了彼此。
秦弈一愣,一言不發的回了頭,我卻起了興致的追問:“那要做你朋友有什么條件,你倒是說出來,我就要跟你做朋友。”
“下次文綜考到150以上再說吧。”前方傳來悶悶的聲音。
“那你得輔導好哦,下次換座位也要坐我前面,不然我考不到也有你的責任。”我想起當年就是這么道德綁架他,讓他一個年級前十坐在倒數第二排了整整一年,這里面包含了多少少年的情感,我竟然在當前沒有發現。
他和記憶力的一樣沒有回復,但如果站在窗外,就能看到少年嘴角的笑和書桌下的輕輕掂起的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