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日
“現在,去二中報名。”寧卿漫母親說。
“好。”
“你和你父親打電話,讓他帶我們去!我不想和他說話。”李慧有些生氣道。
“哦。”
她拿起了手機,撥通了那個不得不撥通的電話,說:“爸,現在帶我和媽媽報名,去二中。”
“那你等會兒,我現在開車過去。”
“嗯。”
莫約二十分鐘,寧風站在樓下說:“歌子,下來開門!”
“好嘞。”說話的是寧卿漫的繼妹寧卿歌,她迅速地跑下樓,頭也不回。
“媽,現在我下去了。”
“你等會兒,把東西收拾了,我先下去。”
“嗯。”
又是十分鐘,她下樓了,“怎么這么慢呢,你應該早就準備好。”
“是啊,這么慢,東西收拾好了沒?”李慧有些不滿,“歌子呀,你留在這兒,車上坐不下了。”
“不行,為什么坐不下了啊,我坐前面吶。”寧卿歌撒起了孩子氣。
“說不行就不行,聽不懂啊?”李慧發脾氣了。
“聽不懂!我就要去嘛,媽媽,好媽媽。”
“不行,車做不下,回來姐姐給你帶薯片,好不好?”
“……好,要算話哦。”
“嗯。”
這罷,寧卿歌才不鬧了。
風溫熱溫熱的,今天有點悶,天上的雨似落非落的,讓人有點喘不過氣。
白市二中
學校很多人,綜合樓家長帶著孩子把那兒圍得水泄不通,一位褐色頭發剛及肩,穿著白領上衣和黑色包臂裙的女人朝這邊來了,寧卿漫看了看,覺得,這老師好溫柔啊,應該很好。
“你們跟我到二樓來吧,那兒很難報到名的。”說話時,她聲音依舊暖暖的。
寧卿漫等人隨著女老師去了二樓,“呀,宋老師,又招到人了呢。”
“沒有沒有啦,就看這個家長帶著學生挺不容易的,就帶過來了。”宋老師笑著,看上去很是溫婉。
“高考多少?”一個發量稀少的中年老師和藹地笑著。
“375分。”寧卿漫不大情愿,有點悲觀道。
“嗯,分數太低了啊。”辦公室204內的老師說,她們紛紛感嘆了起來,有些還在搖頭,還有些嘆息了一聲,可這僅十幾秒內的事,他們說別的去了。
“聽說那個葉老師沒?他女兒今年三百五十幾分,現在在排進校內,看樣子是沒戲了。”
“是啊,今年和往年不一樣,上頭不準這么排人,再加上今年補習的人特別多,就更不可能了。”那老師還笑著。
“嗯嗯,今年是疫情的那一年后的補習生,很難啊。”另一男老師還是笑著。
“嗨,明明中考分都有五百多,高考考成個什么樣子,丟人吶。”寧風點了根煙,笑著。
“別說這個,這樣的很正常。”一男老師回了。
“就是就是,今年我一同事兒子也在這兒補,中考632分,你說高不勒?可高考也就三百九十幾分。別說這些沒用的,這例子多了去了,不差你女兒一個。”那男老師有些微怒。
“是啊,聽到沒有,寧卿漫?”寧風吸了口煙,笑了。
“爸,那我學費能給我交么?”寧卿漫怯怯地說。
“我只交五千。”
“什么,你只交五千,一半都不到?!”李慧發脾氣了,看這仗勢是要吵起來的。
“嗯,又不是考的很好,三百七十五分交什么錢,浪費。”
“那其他的呢?”李慧有些無奈。
“你自己想辦法!”寧風也發脾氣了。
“這……這不是你們女兒嗎,怎么交個學費都成問題了,這怎么當爸的!”辦公室內的老師看不下去了,忍不住說一句。
“反正我只交五千。”
“當什么老子,真是。”李慧指著寧風的鼻子。
“你再指個試試!”寧風直接吼了出來。
“媽……”寧卿漫看著她。
“我出去一趟,你拿著包。”李慧也看了她一眼,隨即出去了。
辦公室的老師各干各的,“今年準備教哪個班呢?”
“這不還得看上頭安排嘛。”宋老師笑著。
“宋老師,你是教哪科的。”寧風把煙扔了。
“英語。”
“補習班的,還是應屆的?”
“補習班的。”
“那會教我女兒班上不?”
“應該不會。”
“啊,那補習班上都是哪些老師教啊。”
“這……都是學校安排的,但補習班上的都是好老師,不會差的。”宋老師顯得有些勉強,但依舊笑得很溫婉。
“……”
李慧回來了,“把那五千轉給我,我把學費教了。剛剛從我舅那借了點錢,總算把學費湊齊了。”
她把錢給了那些老師,轉而,囑咐道:“現在看見了沒,這錢賺起來多不容易啊,你要曉得我的苦,不要考不上,又丟人。”
“嗯,不會了。”
“既然你說了這話,拿著錢花也就值了,沒什么好說的了。你們說是吧,老師?”
老師們點了點頭。
說罷,便把錢交了,宋老師說:“按寧卿漫沒提檔的成績,是要被分在八班或九班的,現在提檔了,可以分在四、五、六、七班中的一個,只剩四、五兩個班可以放人了,其他班已經滿了,實在放不下了。”
“我要去五班。”寧卿漫說。
“五班是吧。”
“嗯。”
“老師啊,五班好不勒?”問的人是李慧。
“肯定好,教補習班的老師都不會差,差老師也不會教補習班,你說是吧。”
“嗯,那老師你教哪個班那?”
“我一直都是教三班的,基本沒有變過。”
“哦,三班是好班吧。”
“那是,三班是尖子班。”宋老師臉上浮現了一抹自得的笑容,為此,她也感到十分自豪。
“那五班是什么班啊。”
“補辦中的素質班,跟我剛剛說的幾個班是平行班,剩下的是最差的班。”
“要不加個微信吧。”李慧奉承著說,臉上還有了些笑容,剛剛的怒氣也削減了些。
“……哦,那好吧。”
“宋老師,我掃你。”李慧說這句話的時候干凈利落,還彎了彎腰。
二人把微信加了。
“誒?這錢怎么沒交齊呢?”電腦前的一個男老師按動著鼠標說。
“啊?沒交齊?”李慧趕忙看了看手機,輕嘆了口氣,“是還有五千塊忘了轉,這就轉過去。”
寧卿漫也跟著輕嘆了下,她可不想再面臨被老師催著交錢卻遲遲交不上去,整個班上的人都用看戲一樣的眼神一直看她,那眼神,真可以讓她記一輩子了。
“欸,你爸是干什么的?”有一個老師突然說了一句,但沒有抬頭。
“啊,她爸是木匠。”
“哦......”所有老師聽見這話都笑了,有的人甚至還相互點著頭。
寧卿漫瞥了一眼,在出辦公室的門的時候,翻了個白眼。
天上下了小雨,“這鬼天氣,怎么偏偏這時候下雨!”寧風說著。
鬼天氣嗎?小雨微酥,綜合樓門前的榕樹發著夏的光點。
寧卿漫跑出去了,抓緊著時間,買了一包黑胡椒味的樂事薯片,而后又跑了回來,“爸,走吧。”
他沒有出聲,就發動這車子,雨里的摩托車的擋風板從粉紅變成了紅色,邊緣上的污漬更加顯眼了,讓本就殘破的擋風板愈加殘破了,這不,下雨都刮下來了一點邊角。沒有什么人在意這些,那片場地上,小轎車將摩托車和電動車烘托得特別并不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