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是靈玄殿?不對,看著是卻又不太像。
天珺一睜眼,看到的是熟悉的金碧輝煌的殿堂,擺設卻不太一樣,她走出門口看了眼門匾,“浮生殿”明晃晃的三個字映入眼簾,她閱覽過《上古紀要》,這種別樣的字體在上古時期才會出現。
上古時期,浮生殿?
可這門口,還有桃花樹邊的池子,這場景怎么看都覺得是靈玄殿。
“神君你饒了我吧。”
幾位女仙押著一位女仙走進院子里,冷漠地向天珺走來,在天珺驚訝的眼神中,女仙卻沒看見天珺的樣子徑直地穿過她的身體,冷清地說道,“偷盜這事我不想興師動眾地罰你,把你分去看著渡仙臺已是對你最大的寬容。”
“下去吧。”
女仙被她們押著離開后,天珺的身體再次被穿透,她才驚覺原來自己不屬于這里。
一位穿著綠色衣裳的女仙突然出聲,“純菁殿下,不就是一條朱砂手鏈嗎?”
“哦?你難道不知,這手鏈我亦渡了多少靈力給它,日后,它或許能幫助我們拯救眾生,這手鏈我才剛造出來,沒想到竟出了這岔子。如綰,記住了,以后它定不能落入魔族手中,要隱藏它,這也是為什么我寧愿將無情根打入你體內,還有那顆水晶浮生石。”
女子身穿紅白相間的衣裙,額上點綴著和天珺一樣的花鈿,她說的話讓天珺一時聽不懂。
“此時應該叫誅神崖了,什么渡仙臺,渡的什么仙,”女子嘲諷一番后眼神異常堅毅道,“如綰,答應我,你要好好活著。”
如綰?那不是上古神器如綰鈴嗎?它怎么化成人形了?
天珺跟著兩位女仙走進殿中,卻看到了那位名喚純菁的女仙用仙術劃傷自己的手指,將一滴血滴入一顆透明水晶石中,那顆水晶石被她放在了案桌的燈盞上,她手一揮周圍驟然漆黑一片,燈盞在暗黑的環境下散發著明亮的光芒,那水晶石就像跟燈盞融為一體般化成了冰晶一樣的燈芯。
一眨眼,周圍又亮堂了起來。
女仙拿出了一條閃著細細金粉的朱砂手串,嘴里念著仙咒,那條朱砂手串有了生命般泛出了一道刺眼的光芒……
朦朦朧朧地,她聽到了那如綰對女仙說道,“純菁殿下,你這又是何苦呢?一時耗費了這么多靈力養護它,現在又將它的神力封印起來?”
“只有這樣才能保護它。以后,她若是醒了就是整個神族中靈根先天充沛之人,而且必定是有情根,只有情根才能破格成上神。”
“放心吧,以后我想個法子安排一下。”
如綰嘆氣的聲音還縈繞在天珺耳邊,自從她看到那條手串的光芒后,她整個人昏昏沉沉的,就像是暈了過去天旋地轉之后剛醒來的一瞬間。
天珺看著身邊的燈盞突然被放大地呈現在眼前,恍惚中她似乎還聽到那化成了燈芯的水晶石的笑聲,那笑聲就如銀鈴般的少女,天真活潑,“哇!你終于活了!天知道我等了多久,終于有個活物陪著我了。”
活物?
殿內時不時有仙子走過,她發現似乎只有她才聽得到這水晶石的笑聲,有時她打哈欠她也聽到,大多時間她都是伴著她的笑聲和哈欠聲睡著的。
日漸一日,四季如梭。
也不知過了多久,周圍的景色更迭換代般地換來換去。
有時是在黑漆又沉悶的環境,有呼嘯而過的風聲,有時是在廣闊的天空,有時是在密林的竹屋中。
這天,她的身體如撕裂般疼痛,就像被四分五裂,她聽到了珠子散落一地的聲音,一道清澈的少年聲從她上方傳來。
“完了完了,也不知師父會不會罵死我。”
恍惚間,她看到了少年清冷的俊臉,透著一抹淡淡的青澀,越看越覺得熟悉,然而她身體的疼痛感讓她怎么也想不起來這張青澀的臉到底像誰。
一縷陽光穿透她的身體,她全身像是鍍了金粉般有著細碎的光芒。不知為何,她想抬手擋住這刺眼的陽光卻怎么抬也抬不起來,她甚至看不清自己的身軀。
她只看到了這少年無限放大的俊臉,神情驚呆,眼神是藏不住的驚艷與喜愛,就像是發現了寶一樣。
她聽到他驚嘆的聲音,“世界上最漂亮的玉石都比不過這顆。”
少年不知從哪拿出一把銀扇,銀扇一閃而過,她還沒細看,身上的痛楚消散而去,似是有感應般,那銀扇一聲“嗡”響,把她睡得很久的神思抽離了出來。
“師父造的這把扇子真是好使,現在你又是一條完整的手鏈啦。”
眼前的景色看起來還不太清晰,她不知身處何地,周圍霧氣繚繞的,迷迷糊糊中她掃描了一下四周,模糊的景象讓她分辨不出這是哪。
她以為她這是剛暈倒過后身體不適的緣由,直到她發現她怎么也動彈不得,喊也喊不出聲,說也說不出話來的時候,她的身軀不知什么時候原來已然成為了一條首飾。
天珺還沒從這震驚的現象中恍過神來,一陣嘩啦水聲,原來少年躲在屏風后脫光了衣服正享受著清沐,身為首飾的她走也走不了,只能任由少年拿捏著。
這哪家的男孩子,洗沐還得拿著女兒家的手鏈細細端詳,難道是情人送的?這么小就開始早戀,萬一耽誤了修道和學業仕途這該如何是好。
天珺正為這男孩子擔憂著,卻發現被他擱置在不遠處的銀扇看上去異常的熟悉,定睛過去才后知后覺這竟是律荒的銀祈扇!
律荒天君的銀祈扇怎么會在這?
她突然被少年捧在手心,黏膩潮濕的觸感讓她感到非常不適,四周暗了下來,少年懵懂無知的眼神近在咫尺,“會發光嗎,這是什么材料做的呢?”
發光倒不至于,這技能還得水晶石才能做到。
思于至此,她發現就算變作了一條手串,她也是一條只能當作擺設的首飾,毫無用處。
少年趴在木桶邊,喃喃自語后神思便開始游走,呆呆地看著這串手鏈。
天珺看著少年熟悉的俊臉,臉上的肌膚毫無瑕疵,除了那顆不細看就很難發現的眼瞼邊的痣外,它藏在挺直的鼻梁邊上,在柔和的五官中看起來一點也不突兀,反而增添了異樣的俊美。
小小年紀就長得禍國殃民的,怪不得這么小就早戀了。
她內心忍不住感嘆地想,然而下一刻她就被這顆痣給驚醒了,不得不對自己遲鈍的神經感到五體投地。
全天下能擁有銀祈扇,并且那么巧的眉間下還有一顆痣的人除了律荒戰神還能找出第二個來?她想破腦袋也想不出還有另一個人選,她跟著祖靈那么久,祖靈常年嘴上都離不開律荒戰神,他喜愛穿什么顏色的衣服,喝的什么茶,戴的什么樣的頭冠,身上有什么特征她都一清二楚,更別提臉上一顆小小的痣了,這她都是耳熟能詳了。
除了……衣服下的。
天珺的腦袋宕機了,硬是不敢看他臉蛋之下的身軀。
少年青澀的臉蛋在氤氳濕熱的水汽下顯得白里透紅,那細膩的肌膚是多少女孩子夢寐以求的。
一陣天旋地轉,她被轉得暈乎乎,待她恍過來驚覺自己已被擱置在木桶外,她如釋重負,心里卸下了不少危機感。
忽地,又一陣嘩啦水聲,撲通一聲。
少年攥著手串,在穿衣服的空隙中,手串讓他不小心弄掉在水里。
他著急忙慌地俯身,也不管剛穿上的衣服被木桶里的水給弄濕了,快速地從水中將手串給撈了出來,“還好還好,不是掉在地上,萬一再摔壞一次,我可真對不住這么精致的珠子了。”
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喜歡這手串,怎么跟在祖靈身邊這么久都未曾聽她講過律荒天君竟然會喜歡女孩的朱砂手串?
天珺好奇不已,想到這朱砂手串是那純菁女仙所造,那少年時期的律荒大抵是喜歡那純菁的,或者是因為年少時的難以啟齒,他一直都不肯透露出這段過往。
她從水里被撈出來后,就聽到少年拿衣料摩擦手串的聲音,雖然現在她沒了人身,可觸感仍能清晰地感知,被摩擦得久了些,也就覺得稍許疼痛。
她不知的是,自女媧純菁渡她靈力靈根之時,盡管她身為浮生石沒有人的形體,天生是女孩屬性的她無論什么時候都會比男孩嬌弱,可能少年用的勁大了點,她在觸覺上很容易感到疼痛。
好不容易等少年折騰完了,接下來的景象卻讓她羞憤不已。
少年的衣裳只堪堪地搭在身上,除了褲子穿好了之外,上半身跟沒穿似的,露出了一大截稚嫩完美潔白的肌膚,隱約地能看到他的喉結、鎖骨,以及上衣下那一片不太明顯的腹肌和魚尾線。
太,太近了……
如果天珺此時為人,她肯定立即施法遁逃消失到天界之外。
年少的律荒小心翼翼地將手串藏在了緋綠色的精致繡囊中,然后穿好了衣服拿起銀祈扇出去竹屋外勤快地修煉起靈術。
此時,天珺的元神還有一絲曙光在竹屋內閃爍,竹屋外的青年律荒恰好撞見了這一幕幻象。
青年律荒震撼不已。
這一萬年,他從很小的地靈修煉成仙,再渡劫成神,這些都不是一步就能蹴成的。一時之間,他竟覺得時光荏苒,時間流逝得如此之快。
感嘆歸感嘆,他還有一件事尚未弄清。
他們被銀祈扇吸卷進這個空間里,明顯是借助了浮生石的外力,銀祈扇陪在他身邊多年,他很清楚銀祈扇沒有能打開過往之境的神力,除了如綰神君曾對他提及過的浮生石。
有一種浮生石能窺未來,還有一種浮生石能窺過去。
正好應證了如綰神君的話,能窺見過去的浮生石,已經出現在世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