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瀾月接下來一連好幾天都像吃了炮竹一樣,一點(diǎn)就炸,搞得紅纓都有些害怕。
這一日,前來迎親的紅轎準(zhǔn)時出現(xiàn)在了白府的大門前,白顏被眾人催促地上了轎,踏上了那條去往二里村的山路。
看熱鬧的人群中,秦瀾月幾次想沖上去截胡,但一想起白顏那日的自暴自棄,她就偃旗息鼓了。
一路悶悶不樂地回了秦家的祖宅。
秦瀾月抓著筷子,一下一下地戳著,碗里好端端的一碗白米飯都快被她戳成一碗糊糊了。
“姑娘!姑娘!”門外紅纓咋咋呼呼地提著一封信跑來,“姑娘是秦家的來信!”
秦瀾月無精打采地接過,面無表情地打開。
一行,一行……
秦瀾月的眼睛越來越亮,越來越亮……
只見她“蹭”地起身,把信紙一丟,握住紅纓的雙肩就是一頓猛搖:“阿姐還活著!她沒事!”
后者已經(jīng)快吐了,慘白著一張小臉兒,擠出一抹應(yīng)景的微笑。
“阿娘說我們可以回去了!”秦瀾月此刻恨不得長出雙翼,直接飛回去!
“那,那奴……奴婢讓人,去備車。”紅纓好不容易掙脫魔爪,逃也似的溜出去了。
此刻,這位讓秦瀾月心心念念的阿姐,正如同一條咸魚般躺在美人榻上,紙張泛黃的醫(yī)書遮蓋在她臉上。
“姑娘怎么想起看醫(yī)書了?”孟娘捧著一疊拾綴好的衣物走進(jìn)來。
猶記得當(dāng)年秦將軍在北地,無意間救了一名杏林高手。彼時秦昭月正對醫(yī)藥感興趣,此人為了報答秦將軍的救命之恩,就答應(yīng)教秦昭月醫(yī)術(shù)。
只可惜越學(xué)到后面,就越難,秦昭月漸漸沒了興致,恰巧那位杏林高手也要走了,學(xué)醫(yī)一事也就漸漸作罷。
不曾想多年過去,秦昭月又再一次翻看起了醫(yī)書。
但想想也覺得正常,畢竟她對一件事物的興致總是一陣一陣的,許是此刻又對學(xué)醫(yī)感興趣了吧。
只聞秦昭月有氣無力地嘆了口氣,扯下書本,只露出一雙無神的雙眸:“這些藥物的功效實(shí)在是太難背了,還不如骨骼經(jīng)絡(luò)圖好記呢。”
正當(dāng)孟娘思索著該怎么寬慰鼓勵她時,就見后者一把子扯下醫(yī)書,丟棄在一旁:“罷了罷了,還是出去走走吧。”
這段時日以來,秦昭月一直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不是看話本,就是折騰別的,如今好看的話本都已經(jīng)看完了,醫(yī)書又看不進(jìn)去,只好出去逛逛了。
秦昭月如今不便上街拋頭露面,她就干脆去了庭院里。
草木凋零的庭院中,擺著一個棋盤,此刻一身道袍的褚先生正自己與自己對弈呢。
“姑娘。”見到來人,褚先生附身行禮。
秦昭月的乳名他們是不敢喚的,若喚秦姑娘又恐惹人猜忌,只得去秦喚姑娘。
秦昭月亦是回以一禮,道:“先生怎么一個人在這里下棋?”
“自是閑來無事,又找不到對弈之人。”褚先生又執(zhí)一子,剛要落下,卻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抬頭,“姑娘可會對弈?”
秦昭月?lián)u頭:“略懂一些皮毛,但不曾與人下過。”
“無妨無妨,姑娘可有興致來一局?”
褚先生盛情邀約,秦昭月自然應(yīng)下。
黑子白子在棋盤上交互落下,漸漸形成了一副水墨畫。
“此處廟小又無趣,倒是委屈姑娘了。”褚先生又落下一子,抬頭看向秦昭月。
其實(shí),他本以為這樣的千金大小姐,會忍受不了這般不能出門,又粗茶淡飯的苦日子,卻不曾想這些日子下來,她沒有一句抱怨,反倒是自得其樂得很。
秦昭月跟著落下一子,道:“正好相反,我還挺喜歡這樣的日子。”
“哦?怎么說?”褚先生又一子落下,頓時那一片的黑子都沒了活路。
秦昭月也不惱,無奈一笑,轉(zhuǎn)而尋找其他的出路:“秦家也算是高門大戶了,免不得要應(yīng)酬各方,偏偏我最是討厭這種酒筵。從前在北地時到還好,但一回了京都,才短短一年的時間,那些個亂七八糟的宴會,可比我過去幾年加起來的還要多,還不能不去,想起來就頭疼。”
“還是在這里的日子清凈一些。”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秦昭月歡心地想著。
在這里吃喝雖沒有山珍海味,卻也都是做工精細(xì),葷素搭配,算不得粗茶淡飯的行列,可比她在北地吃得好多了。
褚先生聞言朗聲笑起來:“也罷也罷,姑娘喜歡就好。若當(dāng)真閑來無事,不妨去找公子聊聊天。放心,我們公子脾氣很好,不會趕人的。”
秦昭月聞言,抬頭看向褚先生。
后者又落下一子。
褚先生以故作輕松地口吻道:“實(shí)不相瞞,我們公子當(dāng)年家中遭遇變故,雙目失明。自那之后,他整個人就沉悶了不少,我們這些做屬下的雖看在眼里,卻也勸誡不得。這些天來,我觀公子對你也算上心,若是姑娘能助他解開心結(jié),那自然是最好了。”
秦昭月聞言,腦海中不自覺地閃現(xiàn)出了顧安的身影。
雖不知道這位從不露面的首富,究竟遭遇了何等變故,但此刻在秦昭月眼中,他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需要人保護(hù)的小可憐。
“趙公子于我有救命之恩,有能用得上我的地方,昭月自當(dāng)盡全力。”
“如此,褚某就在此先謝過姑娘了。”
兩人相視一笑,繼續(xù)方才的對弈。
果不其然,即便褚先生有心相讓,最后秦昭月依舊慘敗。
“哈哈哈,姑娘莫惱,相比起青竹那個臭小子,您的棋藝已經(jīng)相當(dāng)精湛了。”褚先生善意地寬慰道。
倒也不是他胡說,實(shí)在是青竹那個臭棋簍子,教了他這么多年,愣是一點(diǎn)兒也沒學(xué)會。
“先生技藝高超,我輸?shù)眯姆诜!鼻卣言虏挪皇悄堑茸虞敳黄鸬娜耍廊唤邮芰俗约杭疾蝗缛说氖聦?shí),“日后先生若是得空,不妨指點(diǎn)一二。”
“哈哈哈好好好!承蒙姑娘看得起,老夫必當(dāng)傾囊相授!”
兩人一拍即合,笑得好不歡樂。
“啊嚏!”某個正在前方鋪?zhàn)永镉偷拇笤狗N,無端地打了個噴嚏。
“誰在罵我?”青竹一邊吸鼻子,一邊小聲抱怨。
隨即,轉(zhuǎn)而繼續(xù)勤勤懇懇地接客去了,“哎!陳大人,您瞧瞧這個,這可是剛剛進(jìn)的貨,從西域來的果酒,口味甘甜,夫人和孩子皆可食用,最適合宴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