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酒樓客來客往,店小二們忙的腳不沾地,恨不得分出個三頭六臂來。
“諸位,菜上齊了,請慢用。”二樓角落里的包廂內,店小二做了個“請”的手勢,一邊用掛在脖子上的汗巾抹汗,一邊快步退出去。
小圓桌上,顧安秦昭月,以及一個身著甲胄滿臉烏青的小將圍坐在一起。
“嘶——”
小將端起茶盞送到嘴邊,剛要張口,卻被疼得齜牙咧嘴,直抽冷氣,當下茶也不喝了,氣得直摔杯子。
對比之下,端坐品茗的顧安是那么的優雅:“虎子,當真不用給你找個大夫?”
虎子擺了擺手:“男子漢大丈夫,這點傷痛算什么?!”
他說著抬手去捂那腫起的半邊臉,結果方將碰到,就疼得歪嘴:“再,再說了,就你現在這情況,還是先顧著自己吧,別為我折騰了,免得暴露惹人猜忌。”
天知道,當他看到那熟悉的聯系方式后,驚訝得連疼痛都感覺不到了,唯有興奮、喜悅,一刻不停地趕過來,可算是見到了心心念念的友人!
得知他這些年的經歷后,更是恨不得把人藏在屋里,免得被人發現。
虎子要逞英雄,不愿麻煩顧安,后者自然也不強求,直接開門見山:“這些年來,龍虎軍可是出什么事了?”
說起這個,虎子面露悲切:“此事說來復雜。五年前,因為顧家叛亂……不,不是!晚意我絕對是相信你的!你這么一心為國的人,怎么可能叛國?!我……”
“我知道。”顧安道。
“哎,知道知道,知道就好”虎子停止手忙腳亂,平復了一下心情,繼續說道:“自那之后,皇帝就不信任咱們了,新調來了一個金甲衛,說是協助咱們,但軍營里的誰不知道,龍虎軍現在就他媽是他們金甲衛的下人!”
虎子越說,情緒越激動,無意間又扯動了傷口,整個五官都快揪到一塊兒了!
“打掃馬圈兒、外出采買、端茶倒水,什么臟活累活全是咱們干,那幫孫子天天翹起腿在外逍遙!南垣來襲,我們在外面拼死拼活地賣命,最后功勞全是這幫龜孫的!”
“近年來稅收不景氣,每每上呈的軍需都沒法兒按時到位,這幫龜孫就來搶我們的。但凡你現在去軍營里看看,咱們龍虎軍的弟兄們腰間有幾個是帶佩劍的?!就算有,那也是頓得連皮都劃不開!有個屁用!”
秦昭月深有感觸地看了一眼情緒激動的虎子,方才的鬧劇她也是親眼所見,自然也能想象的到,他們在軍營里過的是什么日子了。
“不少有門路的老人,要么棄武從文了,要么就是做點小生意,也能養家糊口,就是可憐了老張這些老大粗的,看又看不慣,打又打不得,可沒把他們少氣的!”虎子道。
“真要打,咱們龍虎軍怕過誰?!偏偏那幫龜孫子!慣會耍炸!欺負我們手上沒兵器,時常三五成群地來欺負咱們落單的兄弟!”說起這些來,虎子那交個恨啊!
但凡一對一,也不用一對一,但凡他們有趁手的兵器,誰贏誰輸還說不定呢!
“那你們就這么任由他們欺負?”秦昭月問道。光是這般聽聽,她也想去把那些人綁起來,狠狠地揍一頓,方能解心頭之恨!
“我們也試過把事情鬧大,干脆直接捅到皇帝哪兒去,偏偏上的折子還沒到皇帝跟前呢,就被右相壓下來了。”
都是血氣方剛的少年郎,誰又甘心一直被人這么騎在頭上,奈何他們嘗試過多種方法,卻都效果甚微,甚至會引來更大的打壓!
“抱歉,是我拖累你們了。”顧安低頭說道。
虎子大手一揮:“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咱們龍虎軍戍守嘉南關多年,功績無數,怕是早就遭人記恨了,你的事兒無非就是一個幌子。”
雖然知道是這么一個說法,但顧安還是過不去自己心里這關。
“我顧安在此立誓,此生定要將污蔑我顧家的賊人繩之以法,給顧家滿門一個安寧,還龍虎軍一個清白!”
“好!好!”虎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你這句話,就夠了!”
“我不宜離開太久,若是被有心之人發現了,你們也會有危險。”虎子再一次拍了拍顧安的肩膀,便告辭了。
河道小巷人來人往,幾乎沒有半刻的空閑,秦昭月站在窗口,看著虎子漸漸融入人群,最后消失不見。
“走吧,我們也該回去了。”顧安起身,抖了抖衣袍……
這日難得休息一天,純一就興高采烈地來找秦昭月玩兒,卻見她獨坐在院子里發呆。
“怎么了?怎么好像不高興?”
“純兒?”秦昭月有些驚訝,忙拉著她坐下。
純一招了招手,示意她不必忙乎招待:“這是在想什么心事呢?”
秦昭月順勢坐下,面露苦惱:“近日四處游玩兒,發現大家好像都有自己喜歡的事,都明白日后要做些什么,子承父業也好,自己奮發圖強也罷。可我……卻一點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純兒你看得多,可否告訴我,我該做些什么?”秦昭月有些頹喪地說道。
“那你……可有喜歡的事物?”純一問道。
“喜歡的事物?”秦昭月略微思索一番,隨即扳著手指道,“可多了呢,醫術,看書,對弈,做手工……”
“那其中你最喜歡什么?”純一又問。
秦昭月搖頭。
這時,站在她身后的孟娘說道:“姑娘有所不知,我們姑娘啊自幼聰慧,學什么都快,見到一個喜歡的就想學,但又對什么都是三分鐘熱度,淺淺學了個皮毛,就不愿再學下去了。”
純一端起茶盞,喝了口茶,笑道:“這也沒什么,一輩子這么長,總能找到自己喜歡,并為之努力一生的事物,無非就是早或晚的事。你與其一人在此發愁,倒不如多出去走走,用眼睛去看,用心去感受,天地之大,還愁找不到你真正喜歡的嗎?”
“好像……也有點道理。”秦昭月微微側頭,兩人目光相對,下一秒都哈哈大笑起來。
“多說不如多做!要不然我們現在……”純一挑了挑眉,一手指了指大門。
“走?”秦昭月看懂了她的意思,亦是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哈哈哈哈走著!”純一笑著起身,搭著秦昭月的肩膀就把人霍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