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武強捅了捅我，說了聲：“做夢呢，呆大頭。”

大頭，對！腦袋大的人頭腦靈活，裝嫩裝傻有頭大的優勢。

我站起來，撓了撓頭（忍住了，沒有打哈欠）心里想：“我是指導員，是說我分隊的事，還是說我呢。”

“睡著了，還是反思呢，這不是鬧著玩的！”程大今晚是準備殺一儆百的，現在竟然拍起了桌子。

“是！所有問題立刻改正，錯了就改，改了見效。”我幽默地說完，沒想到又碰槍口上了。

因為，以前程大強調紀律時經常有這種口頭禪，全隊近期都在流傳他重復了幾百次的那句話：錯了再改，改了再犯，千錘百煉。

顯然，對這些軟對抗的話，他是明察秋毫，早就聽說了。

“文韜，你嚴肅點，這是開會呢。”胡悅隔著三個中層領導，說著帶有譴責和批評的話語。

哪有你這樣的啊？傻丫頭，你這時候必須立場堅定，最好對我拍磚啊，吐槽啊，這么“關照”我，你不是不打自招嗎！

“行了，都注意點自己身份吧，惹了禍還得給你戴個紅花啊？你們這樣，怎么給隊員做表率，自己都管不好，怎么管分隊帶隊伍啊，都反省下，想想自己還能不能干了？男的要自尊，女的自律，不點你們名字，是不是給你們臉太大了……”程大最終想說的話，一股腦倒出來了！

是夜，狂風暴雨來襲，躺在厚厚蚊帳里，聽著頭頂破舊的老式空調轟鳴亂響的噪音，我徹夜未眠。

陪伴我發呆的還有旁邊的武強。

“你對這個妹紙，舊情復發了？”他翹起頭，在昏暗的燈光中，像個伸縮功能良好的烏**。

這時候，在中轉營短期休整、待命，危機沒來，只是暫時的，我怎么能考慮這些呢，就是真心的，像以前那么喜歡胡悅，我也只能先讓情感蟄伏起來。

我橫了橫心，冷冷地說：“你懂什么啊，我就那眼光啊，她，胡悅，西非烈日下，皮膚變黑，脾氣變壞，連野生動物都拿在手里戀戀不舍呢，是吧，

我預料今后臉上還得長出大疙瘩，再沒有高水平的美發師，護發素奇缺，營養跟不上，兩個月后，準保比梅超風奶奶還丑，你信嗎？”

武強時尚方面是個外行，我這些詞匯說出出來，他似懂非懂，只能安靜地聽著。

其實，胡悅，戰地玫瑰，英姿颯爽，尤其這幾招出的，還有那種關鍵時刻的俠義之風，早已捅破了我內心情海的大堤，那股感情的浪潮，已經奔放了……

淹沒在我心頭，擊打著我心里最堅硬的海角正在舊情新燃中，和她潮水般的魅力，翩翩起舞！

可我嘴里卻說的如此冷酷無情，武強驚奇地看著我：“大頭，你真那么心狠？人家還幫助你了呢，剛才還替你抱不平呢。”

“誰稀罕啊，男人干大事，是非成敗轉頭空，玩玩鬧鬧成英雄，誰能帶個女生助威，還是嘴巴上的幫忙，我要是真心感謝她，那就有損我戰地男神的范。”我依然嘴硬如鐵。

“不能吧，不太對啊，你也是真正的處級（嘿嘿，你懂得）干部，也不信無愛教，還不吃素，這么說，我怎么感覺別扭呢。”武強不解地說。

“我出每月補助的十分之一，100美金，給你買薯條、飲料，你送去，讓她幫你，天天甜言蜜語的，給你捧到天上，叫你哥哥、多多，行了吧。”

我氣死他，往死里損他，也借此表明自己對胡悅一冷如初的堅決態度。

“我弄死你……”青皮現在不是我班長了，但對我還是經常擺出在新兵連做我老領導的架子，聽了我這話，直接把枕頭邊上的強光手電扔了過來。

手電在蚊帳上彈了一下又掉了下去。

“別動，想起來了，這幾天得和她劃清界限了，讓她對我死心，也讓程大這個欺世狂人、虐新領導轉移注意力，真的，應該這么做了，

否則，這事的后遺癥，比外面的大雨還煩人，弄得我心里濕漉漉的，不干爽。”我絲毫沒在乎他的發怒，而是下定了決心讓胡悅遠離我，知趣點。

次日早餐，當兩大鍋應急的飯菜端上桌時，在大家一陣風卷殘云吃食中，我注意到了一個不起眼的細節：程大和其他隊領導的那桌飯菜少，他們吃的很快，也很少，可能是考慮更多留給隊員吃吧，畢竟隊員都是半大小子吃死老子的小伙子。

胡悅呢，吃飯還是細嚼慢咽公主般的優雅動作——小口吃著，心里數著米粒數量，省得胖了那么一點點。

飯后，隊領導們站在連廊里，還是沒完沒了地商量各項頭緒繁瑣的工作，也觀察著隊員吃沒吃飽、情緒怎樣這種管理上的細節。

胡悅還是那么漂亮而有朝氣，手里提著四個水壺，迎著涼爽的晨風，嗅著滿地綠茵的香氣，款款地走來。

我倆走到對面了，四目相對，我突然像發現重要情況一樣，朝著她伸了伸舌頭，搖了搖頭，失望地說了聲：“丫頭，你嘴巴上有飯粒，好幾個呢，惡心死了。”

胡悅雙手提著水壺呢，其他小女兵值日收拾飯桌，這怎么辦啊，水壺也不能放地上啊，要是再壓著人家遍地的蜥蜴、蟑螂、蜘蛛，那不又麻煩了嗎？

剛才還通報呢，昨晚時分，隊員們在床板、皮箱下誤傷了很多性命呢。

怎么辦呢？昨天那事弄的，胡悅現在也是院子里女神級的人物呢，不能這么丟丑啊，平時補個妝都得神速、高效啊，怎么成了飯粒婆啊。

上當吧！誰讓你給我幫倒忙！

程大他們那邊笑聲傳來了，我走的不遠，猜到了自己預想的場景：胡悅出盡了洋相，靈巧的舌頭伸了出來，轉著圈“人工清理”飯粒呢！

“文韜，一段情深埋心底，當初年少，但是有失有得，過失在我，我始終愧疚，可你知道一個女孩有留戀綠色大地的心，更有向往飛翔高空的翅膀……淚，如果說我丟掉了你牽著風箏的線，是我年少是我單純，是我在世俗漩渦打了個轉。

捉弄人，捉弄曾經辦公室里與你HUAYU，綠蔭下遙望浪漫旅館的少女心，假設你是僵尸死男冰封的心，又怎么能來欺負我呢……

離別后，聽說你夜宿辦公室，吞煙到凌晨，連白天路過我們定情的三樓我辦公室時，你再也不看那里一眼，我愛吃的食堂里櫻桃古老肉，你再不吃一口，說有志者不飲盜泉之水，你小氣，你不男人，失戀中把卑劣的低俗，赤裸裸地暴露出來。

你這么做了，勝利了，可你知道嗎，一個女孩為了懷念，為了懺悔，寫了整整幾萬字的《焦慮手記》，焚心追思……今晚，我不遠萬里帶著的這沓稿紙，焚燒完畢，為了你祭奠的自私！”

胡悅的信悄悄塞給我后，我躺在床上，舉著手電一字字看著。

微弱的燈光下，是一滴滴晶瑩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