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愈來愈冷,南方的這個小縣城也罕見的飄起了幾片雪花。
江府消停了幾日后,家主江遠澤雖沒有離開,但也整日忙得不見人影。
江錦一家人也難得自在。
日子好像又重新恢復了正軌。
江錦無事也不出院子,日日苦讀盼著考入山居書院。
山居書院的入學考試,雖說困難,但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所出的題與同縣試難度差不多,多考察學生對于四書五經掌握的熟練程度以及理解,并不考察破題能力。
江錦雖沒有“神童”的稱號。
但也同哥哥一樣有著過目不忘的能力。
有些晦澀的地方,她雖難理何意,但好在有外祖父和父親的注釋,倒也能有所感悟。
因此山居書院的入學考試,她是勢在必得的。
江遠澤提議她選擇官學,官學與書院的教學內容皆以研究和講解理學為根本,并未有多大的不同,但是她拒絕了。
除了說服阿娘用的理由,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便是主家會推遲接她回京的時間。
前世她是在第二年的冬日回京的,還沒等年關,叔叔家便出了事。
很有可能是主家得知了什么消息,將她保了出去。
或是京城松動了,這才將她接走,之后靠著例監進入國子監。
她當時因著阿娘的事,渾渾噩噩的腦子也不清楚,學業,課業跟不上,后期歷事更是不斷碰壁。
但重來一世,江錦很難不將兩件事聯系到一起。
而在偏遠縣城,得知朝政最快的地方,便是山居書院。
書院的學術活動與政治活動密切的結合在一起,除了日常授課,定期舉辦“講會”。
講會也就是不同學派的學術爭論。
書院的講會,有宗旨,有規約,有規定的日期和隆重的儀式。
有那位大儒在,山居書院的講會一定會吸引很多的能人。
這些能人來自天南地北,來參加講會便是帶著天南地北的消息。
所以,她需要書院這個場所。
另一方面,她要在主家來接之前,先獲得國子監的入學名額。
否則回到主家,她會變得很被動。
距離明年二月的縣試僅有三月余。
真是應了阿娘“臨時抱佛腳”的那句話。
不過,抱佛腳的不止她一人。
聽青山說,江凌腿雖傷著,但也不顧著老夫人的勸阻,日日讓人抬著去私塾進學。
看來也是存了跟她拼命的心思。
正所謂說曹操,曹操便到。
江錦正想著江凌,江凌就被下人抬著來了。
她忙讓人進屋,但江凌執拗的不肯。
“今日我來,是為了謝當日的關心。”
他轉頭示意著小廝將一摞書遞給江錦,“這些是今日私塾先生出的試題,你整日憋悶在家中應當多看一些,也該出門走走。”
他擰著眉頭還想再說什么,但最后還是將話憋了回去。
“這樣我們便是互不相欠了,弟弟走了。”
江錦點點頭,說了聲“多謝”,便見著江凌在下人的攙扶下一瘸一拐的離開了。
看著背影,這小胖子瘦了。
想必是吃了不少苦。
她低頭看著手里的東西,臉上不由掛上了笑。
這是在說她,閉門造車?
不過她還是要說聲謝謝的,自己看書多了難免覺得乏累。
剛進屋,東西沒放好多久,她剛提筆,青山又掀著簾子進來了。
她索性也將筆放下,等著他開口。
“凌少爺來,是有事嗎?”
江錦沒想到他會先說這個,于是拍了拍送來的那摞書,“說是來還人情的。”
“沒有別的事情便好。”青山點頭,“這幾日老夫人和江尉氏看江凌看的緊。”
“我說,怎么喊他也不進來,又跑的那么急。”
“他們都想著,入學考試,讓凌少爺壓您一頭。”他指了指那摞書,“這些是老夫人搜羅出的歷年考題。”
江錦頓時一口水噴了出來。
她連忙擦了擦桌面,有些愕然。
這老夫人夠下本啊。
“但沒想到凌少爺會將這個分享給你,不過也不重要,大多的考生也都有。”
江錦了然的點頭,“可能堂弟是想和我公平競爭。”
她指著自己的臉,“還想讓我多出去走走,在屋里容易憋傻。”
青山一臉的尷尬,“凌少爺這么想也正常。”
他抬頭看著屋頂,“外面的人都說你腦子壞了。”
“他們腦子才壞了……”
江錦愁得直接單手扣住了臉。
混混就不能讀書嗎?
她已經改過自新了。
“不說這個。”江錦終于放過了自己的臉,“嬸嬸那邊有消息嗎?”
“有。”青山恢復了正常,神色有些肅穆,“她派人接觸了桃紅。”
“嗯,繼續盯著,一旦桃紅采取行動直接告訴我。”
“府內,她收買了個浣洗婢。”青山擰眉。“之后這個浣洗婢便開始行竊,不過她專偷一些看起來沒用的東西。”
“哦?”江錦倒是有些意外,她瞬間來了精神,“你的意思是,嬸嬸已經在找替罪羊了,還想培養第二個桃紅?”
“不好說。”
青山答。
“此人母親早喪,是被繼母賣進來的,跟桃紅當年一樣。”
“我知道了”江錦敲著手指,“府內還有沒有類似背景的?亦或者是經常被欺負?”
“有一個,是個處理夜香的小廝,不僅如此,他還是個啞巴,家里有供養的老母。”
青山指著自己的耳朵,“他能聽得見,府里也是因著夜香的活沒人做,這才買了他進來。”
江錦瞬間覺得有趣了。
她放松的往后靠,“那有沒有一種可能,我們院子的,也是他在處理?”
青山點頭,“是他在處理。”
“作案時間,動機都有了,這人還是個不會說話的。”江錦勾著唇,但笑意不達眼底,“讓人盯住他。”
她抬頭對上青山的目光,“一旦他出府,想辦法將人帶到蘇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