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麻煩？”
江遠(yuǎn)澤頓時裝作有些生氣地扳起臉，“我們就是一家人，可談不上添麻煩。”
他看著江錦，“有錦哥在，家里熱鬧不少。”
江錦摸著頭發(fā)有些不好意思。
說實話，叔叔對她是極好的，不然自己也犯不上去與虎謀皮。
但在內(nèi)宅的事上，著實犯糊涂。
江遠(yuǎn)澤又看向了江尉氏母子，“坐，母親還沒出來嗎？”
江尉氏一反往日囂張跋扈的樣子，連聲音都是軟的，“還沒，派人去請了。”
江遠(yuǎn)澤“嗯”了聲，沉了一口氣，掀開衣擺坐下的同時，給了江尉氏一個“別惹麻煩”的眼神。
“今日難得大家聚在一起，都樂呵呵的。”
他很自然地問起兩個小輩學(xué)業(yè)上的事。
“來年縣試，鄒先生說你們兩個可以試一試，切記不能放松。”
他尤為重點的說了下江錦，“不要再跑出去玩了。”
江錦連忙應(yīng)“是”。
江遠(yuǎn)澤這才露出了放心的笑。
“凌哥也是，不管結(jié)果如何，要盡全力。”
“你的書法也要再練練，要像錦哥一樣有力，寫字不能綿軟。”
這話聽在江凌的耳朵里就是變了個味道。
這還是不相信他能中？
江錦做什么都比他好！
他低著頭不吭聲，倒是讓江尉氏說了話，“凌哥最近很用功，老爺你也要多相信他一點。”
江遠(yuǎn)澤，“我的兒子，自然知道他什么能力。”
這話說的江凌就不愛聽了，但架不住規(guī)矩擺在前面。
再怎么也不能頂撞父母。
“你知道什么？”
一道威嚴(yán)頗為老沉的女聲從后面?zhèn)鞒觥?/p>
是老夫人。
江遠(yuǎn)澤眉間擰起，不自覺地嘆了口氣。
他起身側(cè)著行了一禮，“母親。”
眾人也隨著一起站了起來各喊各的行禮。
老夫人“哼”了一聲，那臉扳的仿佛別人欠了她許多錢。
“你有多久不回家了，對凌哥，你可有上點心？你是見過還是問過？”
“我那不是忙……”
江遠(yuǎn)澤有些愧疚，但還是解釋著。
“忙？”老夫人聽到這個更生氣了，“你要忙到什么時候，忙到家快散了你都不知道！”
“娘！”
江遠(yuǎn)澤臉色不太好，今日這頓飯也是他抽空回來的。
“大過節(jié)的您這做什么？”
老夫人拄著拐杖“鐺”的一下敲到地面上，“你還知道我是你娘！”
她撕開了向來慈善的偽裝，“所以你就要把我送走！”
她的身形因著激動顫抖，“今日若不是過節(jié)！你會讓我見凌哥！？”
江凌有些恍惚，他不確定地看向江遠(yuǎn)澤，“不是說等過完年祖母去養(yǎng)病嗎？什么叫送走祖母，父親？”
一旁的姜嬤嬤扶著老夫人，垂著頭解釋，“是老爺要老夫人回老宅，說會影響。”
“你說啊！”
老夫人的情緒更加激動，給人一種再說句話就能倒下去的感覺。
“您要兒說什么？”
江遠(yuǎn)澤直起來腰來，“今天就不能好好吃一頓飯嗎？”
“家都要散了，還吃什么！”
老夫人喘著粗氣，“我倒是要知道知道你要做什么！”
江遠(yuǎn)澤疲憊地捏了下鼻梁，扭過頭沖著江錦，“錦哥，帶著你阿娘回去吧，從奚云閣點些好吃的。”
正在看戲的江錦緩過神，看了眼江林氏于是點頭，就要走。
“走什么？”老夫人又發(fā)話了，“這個時候嫌丟人了？”
姜嬤嬤扶著老夫人坐下。
老夫人顫顫巍巍地將拐杖遞給姜嬤嬤手上，“剛才不是還說一家人嗎，既然是家事那就留下聽聽。”
江遠(yuǎn)澤皺眉，“這與錦哥有何關(guān)系？”
“有何關(guān)系？”老夫人露出了諷刺的笑，“遠(yuǎn)澤，我就問你，到底誰才是你的兒子？”
她渾濁的眼神盯著江遠(yuǎn)澤，一字一句道：“你對凌哥可有對錦哥一般上心？”
江遠(yuǎn)澤見說不通。
干脆邁步過去，想將江錦和她阿娘送出門去。
“我看今天誰敢走出這個屋子！”老夫人又大聲喊了一句，“難道錦哥是你的親兒子？”
江遠(yuǎn)澤僵在了原地，有些不可置信，“娘，你這是說什么？”
老夫人“哼”了一聲，“不然你為何對他們母子那么上心？你若是承認(rèn)，我倒也理解。”
她銳利地眼睛掃了眼江林氏，“我也不是那么不講理的人，孩子都這么大了，名分總還是要該給的。”
她又喘了兩下，“不然你為什么把回主家的位置給了她？若說是補償，這倒是合理。”
江遠(yuǎn)澤這下徹底繃不住了。
“娘！你這是在說什么？”
江錦也繃不住了。
這老夫人真是滿嘴噴糞！
不行，她是文明人。
江錦努力控制好自己的情緒，想著怎么不傷了叔叔再將話剝回去。
但沒想到江林氏直接莽了回去，“老夫人可以說別的不是，唯有這一點是萬萬不能講的。”
江林氏按住江錦的手，擲地有聲。
“我的夫君是江毅，錦哥是我們的孩子，如今寄居在這里是我丈夫臨終前拜托的江大人，有信件為證這個您可以問江大人要，在此之前我們從未見過，來這里的三年時間也從未私下見面。”
“您若是問為何我們還會淪落至此，我只能說無可奉告，至于您問的最后一個問題，我也可以很明確告訴你，主家來接人是為了錦哥，沒有什么所謂的篩選。”
“您當(dāng)真認(rèn)為世子需要尋個伴讀？靖遠(yuǎn)伯府需要來這鄉(xiāng)下尋人嗎？世子就算沒什么出息，伯府也能保他一世無憂。”
“我現(xiàn)在就告訴你為什么，聽好，我的丈夫是靖遠(yuǎn)伯的親弟弟，錦哥是親侄兒。”
包括江錦在內(nèi)的所有人，都被江林氏這一番話給鎮(zhèn)住了。
但江林氏還覺得不夠。
她雖瘦弱，但此刻獨自擋在江錦面前，扛住了所有。
不是她沖動。
而是她感覺到了，紙包不住火，遲早有一天她們會面對這個問題。
在主家找來的那一天，就沒有隱藏的必要了。
江林氏不后悔將這番話說出來。
她有些愧疚地看向江遠(yuǎn)澤。
“這些年很感謝你能收留我們，但沒想到會為了你添這么多麻煩，我們會搬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