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喬,快起床!都日上三桿了,你還在睡。”金瑪.木喬的阿媽走進他的房間,掀開他的被子。
陽光透過石窗,打在金瑪.木喬的臉上。宿醉的他被母親喚醒,他揉了揉迷糊的雙眼,回答道:“阿媽,我這就起來?!?/p>
金瑪.木喬的母親和父親長年在山上放牛,他們家養有二百頭羊,一百頭牛,這是他們一家人的家產。
因為長期性的人隨牲畜走,他父母四十歲的年紀看起來就像六十多歲。
冬季青草枯萎,也是個收成的季節,因為高原氣候的原因,山上全是冰雪,所以牛羊找不到食物吃。
這個時候牧民們就把牛羊拉去賣了,留下十幾頭宰殺作為一家人的口糧。
“阿喬,瀲要回來了。她的這任丈夫又只活了五年,這是她的第二任丈夫了,第一任丈夫活了五年,第二任又只活了五年。她在夫家沒留下一兒女,所以被婆家趕處來了。她的養姆讓她回來進神殿找神女看看?!苯瓞斒鲜歉舯诎⒗宓呐畠?。
金瑯.木喬聽到阿媽的話,洗臉的手頓了頓?!盀?,要回來了。”他口中不由自主念道。
阿拉.雪蓮,整理好兒子的床鋪,來到他的身邊又遞給他一條毛巾,繼續念叨著:“你也快三十歲的人了,你師父老人家說你可以結婚。雖然從小把你送到寺廟里當佛子,我和你阿父一直以為你這一生都會成為佛的兒子。誰知他老人家說你的緣在紅塵中,那意思我們知道,你可以成婚生子。十年過去了,你一直不找女人。我也不知道你在等什么?這些年急壞了我和你阿父?!?/p>
“阿媽,您別說了。緣份到了我知道娶妻生子,師父說了我的姻緣未到,他老人家常說隨緣,您就別急了?!苯瓞?木喬穿好衣服,拿起一早給師父準備好的節禮,他今天的任務就是去寺廟看望師父。由于路途遙遠,他牽來自家的馬匹上了路。
“華師姐,這里的杜娟花開的真漂亮!”看著這滿山遍野的杜娟花,朱蔓箐和華殘雨漫步在花叢中。
一湖清水上面飄零著杜娟花瓣,花瓣的周圍有幾條翻著白肚皮的魚。
“魚,師姐快看,那魚是死了嗎?為何翻著肚皮?”朱蔓箐指著湖里的魚拉著華殘雨道。
華殘雨看著湖里的魚,她努力的回憶著,她也不知道自己是第幾次忘了。
她想了半天才回答道:“這魚并沒有死,因為杜娟花有微毒。它在開花的季節散發出甜味,吸引著蜜蜂來為它受粉,湖里的魚也受不了它的味道,它們一到這個季節會跳出來水面,采食它們。誰知吃的過量,導致它們暈過去了。你看不一會的時間,它們會醒過來?!?/p>
“哦哦,原來是這樣,要是老頭在他有口福了?!敝炻溥z憾道。
“神女,您們在這里游玩?!苯瓞?木喬經過這片山谷時剛好看到她倆,于是他下馬給她們打招呼道。
華殘雨看著眼前對著她行禮的男子,凝惑的問著:“你是?”
“神女,我是阿郎部落,金瑪.木喬。昨晚上禮會上我見過您們。”金瑪.木喬道。
眼前的這位叫金瑪.木喬的男子,他長著高鼻梁,有著一雙深邃的雙眼,朱蔓箐看著那雙含憂郁的眼神,她好想走進他的內心世界去,一探他的秘密。
“子輕,人已走遠,你可以起身了?!比A殘雨推了推半蹲的朱蔓箐。
“?。∷吡税??”回過神的朱蔓箐看著遠去馬背上的男子,她臉不由的紅了紅。
“子輕,你臉紅的樣子真美。我想起了一首詩;春又妖嬈桃問清,一縷微風天上宮。果肥葉瘦地上飄,揮袖拂風粉嫩皮?!比A殘雨道。
情竇初開的朱蔓箐聽懂了這句話的意思,她原本害羞的臉,這下紅到了脖子上了。
“師姐,走我們回去了,天色不早了。”朱蔓箐說道。
天色也確實不早了,華殘雨起身跟著朱蔓箐騎了各自的馬匹往回趕。
“神女,您們回來了啊。神殿里來人了,是特圖家的養女,芨瀲。她原是中原上的一位姑娘,因為在她十歲時走丟了,被特圖.伊布撿回家去。說起來她也命苦,她在十八歲時嫁給中原一位男子,五年后丈夫死了,嫁二任時對方又只活了五年。她阿姆帶著她來找您們給看看?!彼齻z剛走到村口,就被一位大嬸叫住。
“知道了,謝謝阿嬸告知?!比A殘雨回道。
進了神殿果然看到了,一老一小的女子跪在神像面前。
年邁的女子大約在六十歲左右,年少的女子在二十七、八歲左右,應該是祖孫二人。
她倆跪在蒲團上念念有詞道:“圣君保佑,愿你的子民特圖.芨瀲再嫁人時,夫能長命百歲……?!?/p>
華殘雨和朱蔓箐洗完手,坐在一旁等著她倆拜完神像。
“二位神女,阿拉吉?!蹦赀~的阿姆向她們行著部落禮。
“二位姑娘,中午好!”芨瀲用中原話向她倆問好。
“阿姆,吉祥!美女中午好,請坐下吧!不知道您們有什么事要問?”華殘雨讓她倆坐在桌子旁邊的凳子上。
“神女,是這樣的我想問問我家孫女的姻緣,她嫁了兩嫁對方都活不過五年,我想讓您們看看。”阿姆悲傷的看著自家的孫女。
“您們稍等下?!闭f完,華殘雨先點了一柱香,然后拿起一旁的黃紙從芨瀲的頭一路摸到后背,然后點燃成灰。
“美女,你抬起頭來讓我觀一下你的面相。”華殘雨道。
芨瀲坐到她們面前,華殘雨認真看了一會。只見她五官中的鼻梁根凹陷,鼻峰無缺陷,整個鼻子短小。眼光柔和,外眼框平坦,顴骨凹凸。嘴巴上鄂外突,下巴短而內凹。整個長相來說秀氣不丑也不美,從面相上來看就一副寡相。
“她還是別嫁人的好,適合出家?!敝炻湮竦馈?/p>
她看了師姐華殘雨一眼,沒見她已經閉眼不開口了。
媽呀!這是啥命?眼前這女子此生有五嫁,嫁一夫死一夫,五夫都活不過五年,每夫都死于第五年上。
“出家,不行的。神女,她原本就是孤兒,我已年邁,她到老時無兒無女誰為她養老?還是找一個人有所依靠才能為她養老送終?!卑⒛愤B忙搖了搖頭。
在她意識里,寺廟那等神圣的地方,那是沒結過婚的女人和男子才能呆的地方。
“哎……,既然這樣,愿她能嫁于一個長相廝守的人?!敝炻浠卮鸬?。
她們臨走時留下給神的供奉,就匆匆離開了。
“師妹,這女子的命真奇怪,克夫能克成這樣,嫁到最后不知是她送男人歸西,還是男人送她歸西?還不如不嫁,因為她最終的目的是找個男人送她歸西。萬一她活到八十歲的時候男人還是死在她面前,那時無人再娶,無兒無女的她,最后還是一個,你說嫁人有什么意思?”華殘雨看著朱蔓箐道。
朱蔓箐默了默道:“每個人的想法不一樣,必定她那命運,幾萬人中才能遇到一個?!?/p>
華殘雨看了看朱蔓箐在心里說道:“她不信邪,你也不信邪!我知道我就是不說出來而已。”
金瑯.木喬與芨瀲從小一起長大,小時候的兩小無猜,那時候她老喜歡跟在他身后滿山跑著,在他十五歲那年從寺廟中回來,芨瀲已經長成了一個婷婷玉立的大姑娘。
她不是極美,也美不是讓人過目不忘。但是就是那種平平淡淡,冷冷清清的美反而吸引著他。
有一天是女子與男子的互定情人的節日,當天晚上所有的青年男子、女子跳著篝火舞蹈,他們交換著情人禮物。
金瑯.木喬握著芨瀲的手深情地說道:“瀲,等你十八,我從寺中還俗娶你可好?”他深情地吻著芨瀲的額頭說道。
那時的芨瀲害羞的點了點,在成長的歲月中她對他早已芳心暗許。她以為她此生非他不可,卻不知有種緣份叫著:命運安排!
在她滿了十七歲那年,她的親生父母重病在床,他們通過各種渠道打聽到她的下落,終于找到她了。她回到了親生父母身邊,照顧他們不到一年的時間就相繼離世。
那一年她遇到了一個真心待她的男子,也是她的頭任丈夫。她以為她不會變心,此生非她的情郎不可。誰知不到一年的時間,城市中的繁華早已迷花了她的眼。她早已經忘記家鄉那個等她的情郎。
等她再回部落時,他等來的不是我對你忠心不二,而是郎才女貌的一雙人站在他面前,她一聲阿哥,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從那過后,他不在娶。他唯一的那一點愛給了她,他心中自此再無她人。她遠走高飛,他守候著家,也守候著她的家。
“阿哥,你這些年過的好嗎?”到曬午時,芨瀲找到了正在給羊剃毛的金瑯.木喬。
“芨瀲,你什么時候回來的?”金瑯.木喬看著瘦了很多的芨瀲道。
只見她滿臉愁苦,丈夫過世她還來不及從悲哀中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