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夜幕降臨，小紅在房間里已經(jīng)磨蹭了將近一個小時。她是什么時候開始討厭小明的，她已經(jīng)記不清了。奶奶不讓她和小明一起玩，她說小明連偷錢都做得出來，以后別被他帶壞了。再后來，她和小明說的話就少了。

屋外的雪早就停了，但仍然寒氣逼人。小紅在封閉的屋子里再也坐不下去了，她走出房門，準(zhǔn)備去外面走走。穿過大廳，她正想著奶奶不知去哪兒了，奶奶的身影便出現(xiàn)在眼前。

“這么晚了，跑哪兒去呀？”

“沒想去哪兒，就想到院子里走走。”

“走什么走，老老實實把作業(yè)寫完，然后去睡覺，聽到?jīng)]？”

“不！”

奶奶皺著眉頭看著小紅，很是嚴(yán)肅的模樣。

“聽話！今天我可沒時間管你，我得去隔壁幫幫忙?！蹦棠虛Q上長筒雨靴，裹上一件厚棉襖，便又頂著風(fēng)出去了。

小紅這才意識到，一定是找到小明了。她連忙追著奶奶跑出去，隔壁門前早已聚攏了一群人。

小紅往前擠了擠，很快又被擠了出去。突然，遠(yuǎn)處傳來救護車的聲音，小明的奶奶被兩個人從屋內(nèi)抬了出來。

“快讓開！快讓開！”

“把老人抬上去！”

救護車剛剛停穩(wěn)，車上就沖下來幾個醫(yī)護人員，把小明的奶奶抬進了車?yán)?，小明的爸爸也跟了上去?/p>

此起彼伏的討論聲從人群中蔓延開來，小紅聽到屋內(nèi)傳出一聲凄厲的尖叫，緊接著就是歇斯底里的哭嚎，像一只聲嘶力竭的鳥，發(fā)出絕望而毫無意義的悲鳴。

奶奶把小紅趕回了家。夜深了，屋外的喊聲不斷，窗外的燈光無聲地燃燒著，一種強烈的恐懼襲卷了小紅的全身，她縮在被子里，耳邊不斷回蕩著女人的嘶喊，嬰兒的啼哭，她抱住了枕頭，喃喃地安慰自己：“沒什么可怕的！沒什么可怕的！”

她把枕頭抱得更緊了，漸漸的，窗外的燈光變得微弱了，黯淡了，小紅把臉貼在枕頭上，哭了起來。她在哭什么呢？她在害怕什么呢？小紅睡著了，枕巾也被浸濕了。

第二天早上，小紅走出房間，在大廳看到了忙碌的奶奶。

“奶奶，小明找到了嗎？”

“找到了。昨天下午，施工的幾個小伙子在坑里發(fā)現(xiàn)了他，把他送回了家?！?/p>

奶奶的眼下一片青黑，眼睛泛著血絲，看上去疲憊極了。

“小明，我能去看看他嗎？”

奶奶從茶幾上拿起梳子，給小紅梳起頭發(fā)，她沉吟了一會兒，說：“好孩子，去吧，等會兒和我一起過去?！?/p>

小紅的辮子梳好了，她轉(zhuǎn)過頭來望向奶奶，有點不確定地問道：“奶奶，我以后還能跟小明一起玩兒嗎？”

奶奶長嘆了一口氣。

“他永遠(yuǎn)離開了，再也不能回不來了。”奶奶是要哭了嗎？小紅不知所措地轉(zhuǎn)過頭去，她又聽到奶奶說：“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