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柏昱的叫喊聲,在祠堂里回蕩。
阮清池數到第十五下的時候,揮了揮手,示意停下:“現在愿意認錯嗎?”
“我沒有錯,我不認!”宋柏昱疼得面目扭曲,額角都是汗珠。
“繼續打,打到他認錯為止。”
宋柏昱的叫喊聲越來越響,越來越急促,原本在祠堂外的施媛不顧阻攔,跪在阮清池身旁:“夫人,求您放過柏昱吧。”
“施姑娘,你莫急,待他認錯了,我自然會放了他的。”阮清池抿了口茶水,睨了一眼施媛。
“可是,夫人,你這么打下去,柏昱會受不了的。”施媛淚眼婆娑,拉著阮清池的手,“您要是有不滿,就把這一切怪罪在我的頭上。”
宋言澈見狀,插話:“挨一頓打罷了,又能出什么事,他父親是武將,若是幾板子就受不了,他又有何顏面去面對他的父親。”
“是呀,男兒家哪有這般嬌弱,施姑娘就去外頭喝杯茶,吃些茶點。”阮清池扶起施媛,讓采薇把她帶出去。
宋柏昱艱難地轉過頭,看著施媛:“不要求她,我沒事的,你不用擔心我。”
他咬住自己的衣袖,盡量不讓自己再發出聲音。
阮清池和宋言澈相視一笑,便知道他們想到一處去了。
“既然還能說話,那便是打得不夠狠……”宋言澈說完抬眼看著宋柏昱,仆從害怕火燒到自己身上,于是打得更用力了。
少頃,阮清池看見宋柏昱的腦袋往一邊歪了一下,才揮手示意停下。
采薇上前去看宋柏昱:“侯爺,夫人,柏昱少爺暈了。”
“把他抬到廂房去吧,再讓醫女過來瞧瞧。”阮清池嘆了口氣,“還真是經不起折騰。”
宋言澈語氣帶有些許無奈:“那小子整日游手好閑,身子弱倒也正常,你就別想太多了,今日也累了,我送你回去吧。”
阮清池下意識地說了句“好”,說完后猛地反應過來,我在說什么?
以往她都是拒絕的,今日卻糊里糊涂地應下了,待她反應過來時,宋言澈已經推著她出了祠堂,這個時候再說不好,似乎不太好,只能讓他把自己送回去。
正廳里的施媛瞧見宋柏昱被人抬走了,于是也跟著去了廂房。
宋柏昱一暈便是幾個時辰,直到晚上才醒過來。
所幸醫女是府里的人,不用出去找郎中。若是武將的兒子挨了一頓打,暈了幾個時辰這事傳了出去,怕是要被人恥笑了。
“媛兒,二叔母和二叔他們有沒有難為你,你盡管說,我會幫你的。”宋柏昱趴在床上,施媛給他喂粥,身上一道道地紅印子,只有嘴巴還是硬的。
可他現在估計連站起來和阮清池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他們人都挺好的,給我安排了住處,吃的和用的也給我備好了。”施媛柔聲說道。
“真的嗎,那為何你還這般難過?若他們欺負你了,等我爹回來,就讓他給我們報仇。”相比他身上的傷,宋柏昱更在乎施媛的難過與否。
施媛用衣袖輕輕拭去淚水:“我只是看到你這樣,替你難過罷了,沒想到夫人竟會下這么重的手,害你下不來床。”
剛說完,黃豆般大小的淚珠又落了下來。
“你不要太難過了,瞧著你這樣,我心里也怪難受的。”宋柏昱往床上一拍,“早知道當初就和我爹練武了,才不至于今天被人這般欺負。”
這一拍,正好弄到了身上的傷,“嘶”了幾聲,宋柏昱又趴了下來。
兩人在屋內的談話全被阮清池聽了去,她原先最不屑做聽墻角這種事情,今天聽了回墻角,倒覺得挺有趣。
聽得差不多了,阮清池便推門進去。
“可這世間哪有后悔藥吃呢?”阮清池的聲音突然出現,把宋柏昱嚇了個哆嗦。
宋柏昱立馬把頭扭過去,避開阮清池的目光。
終究還是孩子心性。
阮清池輕哼一聲:“我長得有這么嚇人嗎,讓你看了我就躲。”
“你生得好看不假,心腸卻毒辣,也不知二叔看上你什么了?”宋柏昱因為今日的事,記恨上了阮清池。
施媛害怕阮清池會因為這話生氣,替他辯解道:“夫人,柏昱不是這個意思……”
“興許他就是喜歡我這副毒辣的模樣呢。”阮清池沒有因為他的話生氣,轉頭對施媛說道,“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和他聊聊。”
施媛微微點頭,快到門口時不舍地回頭望了望。
宋柏昱白了她一眼,小聲呢喃:“誰知道你是不是給二叔下了迷魂藥……”
“我有沒有給他下藥了,你自個去問他便是。”阮清池悠然道。
宋柏昱拿被子蒙過頭,不再說話。
他自然是不敢問的,他父親這些都在邊境,他幾乎都是宋言澈在管,而宋言澈又對他十分嚴厲,動輒打手板、跪祠堂,他害怕宋言澈多過他的父親。
“柏昱,把施姑娘納為妾未嘗不是一件壞事。”阮清池掀開他蒙過頭的被子。
宋柏昱轉頭,質問道:“妾?若是二叔納你為妾,你愿意嫁嗎?”
“我自然是不愿,可我父親是衛國公,誰敢讓這讓身份的女子為妾?”阮清池反問。
宋柏昱覺得阮清池在貶低施媛,語氣帶了幾分怒意:“那你們這不就是欺人家無依無靠嗎?”
阮清池抬眼:“可她不過是農戶的女兒,你的父親是當朝正五品的定遠將軍,你的二叔是萬順侯,宋家是京都的名門望族,你娶一個農戶的女兒,你讓你的旁系兄弟怎么看你?”
“別人的看法當真這么重要?”宋柏昱不解,自己不過是想和心愛的人在一起,就好像是個天大的錯誤一樣。
“不重要……”
“既然不重要,我為何不能與媛兒一起?”宋柏昱直接打斷她的話。
阮清池睨了他一眼:“好,那你便舍去宋家長孫的稱呼,從此以后你的生死與宋家再無關系,宋家的榮譽與你也再無瓜葛,這樣你就可以和你的媛兒雙宿雙飛了。”
話說到這個份上,宋柏昱猶豫了,他自幼過得便是錦衣玉食的生活,一切都有替他打理好,讓他舍棄一切,從頭開始,他定然是做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