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頃如約請風瀟瀟吃晚飯,他帶著風瀟瀟進了家川菜館,因為風亦然從前最愛川菜,幾乎無辣不歡。
此刻的風瀟瀟大快朵頤,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哪來的流浪漢,餓了幾頓了。
“怎么,你家保姆這兩天請假了?你一個大小姐怎么餓成這樣?”
“別提了,我爹地他出門了,不知道辦什么去了,走了好幾天,平時都是爹地下廚的,保姆做飯不和我口味,我不愛吃。”
“那你可以去餐廳啊,別告訴我你沒有零花錢。”
“自己吃飯多沒意思啊。”
兩人正說著話,旁邊不知從哪竄出來一個小孩子,手里捧著奶茶,突然小孩腳下一滑,奶茶從他手中飛了出來,直直地砸向凡頃的方向。
風瀟瀟手里的骨頭還沒來得及放下,就沖出來,擋在了凡頃前面。
奶茶順著吸口流出,落在風瀟瀟的胳膊、連衣裙、高跟鞋上。
小孩的家長小跑過來,說著不好意思,拎著脖頸把他領走。
“你沒事吧?”凡頃反應過來后,也急著給瀟瀟遞紙巾。
畢竟男女有別,他不好幫瀟瀟擦衣服上的奶茶漬,自己身上也沒有多余的可脫的外套,幸好這是市區中央,他趕緊跑到最近的服裝店買了身裙子回來。
噢其實他就是躲到角落,利用了自己的超能力。
從衛生間換了裙子回來的風瀟瀟格外亢奮,“頃哥哥,你跑的可真快,這是你送我的第一份禮物噢。”
面前的藍色身影窈窕婀娜,凡頃有些晃神。從前風亦然最愛的就是天藍色,在高一的校慶聯歡上,一水的嬌粉中間,藍色的風亦然像一支藍色的風鈴,在粉紅色花瓣中叮零作響,干凈、清脆、靜謐。
那會凡頃性格內向,他只敢偷看,甚至連走上前的勇氣也沒有。
還是那次在食堂打飯,前排的同學回頭時差一點撞到他,是風亦然推開了他,而她自己卻被菜湯淋臟了校服。也是借著感謝的機會,凡頃才與風亦然成為了朋友,發展成戀人。
剛剛去買這裙子時,凡頃的確想到了風亦然,因為風瀟瀟為他擋奶茶的樣子與風亦然實在是太像了。
“不過,頃哥哥,我不喜歡天藍色,我還是喜歡鵝黃色,還有我不喜歡長裙,你下次送我短裙好不好啊。”
面前的風瀟瀟與記憶中的身影重疊又被剝離,是了,這不是亦然,她們并不一樣。
二人重新坐下,餐廳老板為表示歉意,特地送了兩道特色菜。
“你是不是傻啊,剛那杯奶茶要是熱的怎么辦啊?你這大小姐嬌貴的皮膚不都燙壞了嗎?”這里要特別說明一下,奶茶文化發展至今已經充滿了科技感,現在普通的奶茶杯都是可以自動加熱、制冷的了,幸好剛那孩子沒有點加熱按鈕,不然風瀟瀟非得掉層皮不可。
風瀟瀟依舊笑的沒心沒肺,“嘿嘿,這不是沒燙著嘛。”
照理說,風爸風高羌能做到副市長的位置,那心眼大概比水煮魚里面的花椒粒都多,怎么養這倆姑娘都是一腔熱血,天真得有點傻的呢。
“瀟瀟,你上次說,你還有個姐,你能不能給我講講你姐姐的事啊?她以前有男朋友嗎?”
“我真不知道,可能有吧,畢竟我姐姐挺漂亮的。”
凡頃還想繼續問,手機卻在這時候響了,是盛玉。
“凡子,我馬上要上手術臺了。”
“什么?不是需要三輪實驗嗎?”凡頃不懂盛玉的新研究,但他知道,每次新方向的嘗試都需要連續幾次的實驗,至少要有兩個月的實驗周期。而現在距離上次盛玉提起,也才過了一周不到。
“我的一輪實驗成功,那人著急,說不用做剩下的兩輪了,他馬上就要上手術臺。我跟你說過,這是個大人物。”
凡頃心里隱隱覺得不對勁,但此時再說什么只能給盛玉平添壓力,“那你注意安全。”
盛玉突然的電話,叫凡頃腦子很亂,他又問了風瀟瀟幾個問題,可風瀟瀟什么也回答不出來,看起來她對她姐真的不是很了解。
凡頃找了個由頭,先把風瀟瀟送回了家。
之后自己利用【南北】回到了自己家,他想給盛玉打個電話,但盛玉沒有接。
坐在沙發上,凡頃實在靜不下心,他又一次來到了風亦然的公寓。
房間非常干凈,一點灰塵都沒有,想來是有人在日日清掃。
只是屋子長久不通風,有一股陰暗的味道,叫凡頃心里更加煩悶,他走到窗邊,推開了客廳窗戶。微風撲面而過,整個人都舒爽不少。
突然書房傳來了一陣清脆的聲響。
凡頃的心情像此時叮鈴作響的風鈴一般,碰撞跳躍。
這支藍色風鈴是凡頃送給風亦然的禮物,這支風鈴的存在足以證明風亦然與凡頃過去的真實存在。
此時的凡頃已經隱約意識到,他的記憶有一個缺口,而這塊缺口正是屬于風亦然的那部分。
凡頃想起,從前他身體不好,很少跑跳,男孩子們三五成群打籃球時,他總是旁觀者。直到風亦然的出現,她會陪他觀戰,陪他在操場上慢慢地走。偶爾有人嘲笑凡頃,風亦然還會站出來幫他說話。后來自己的身體好了,可風亦然卻不見了。
后來陪自己吃飯說話的,只有盛玉,這家伙的聒噪倒安慰了凡頃心里的失戀的苦悶。他總以為是風亦然拋棄了他,甚至也猜過是風爸棒打鴛鴦,可他從沒想過,自己與愛人已經緣斷徹底,再無相見可能。凡頃又給盛玉打了一通電話,仍然沒有被接通。
此時此刻的盛玉,頭頂的汗不住地滴落,因為他面對的是第一位正式接受“韓業成”手術的人類。
心臟的拆分不僅是醫美炫酷的體現,更是醫學文明的進步,因為如果拆分后的心臟可以獨立運作,那就等于人類可以擁有兩個心臟,那心臟的移植將變得像腎臟移植一樣,也就可以拯救更多的人類。
躺在手術臺上的是一名已經年近60歲的老人,與盛玉成為對比,他的神色十分淡然,仿佛只是來做按摩的一般。
盛玉正準備注射麻醉,老人突然出聲,“小伙子你不用那么緊張,你胸前這個光晃的老頭子眼睛疼。”
原來是盛玉緊張過度,他的心臟跳動太快,止不住地閃。
盛玉抱歉地笑了一聲,重新專注地開始手術。
這場手術持續了63個小時,結束時盛玉的胳膊已經完全充血,但他神采飛揚,因為手術成功了。
此時他胸前的光像是慶祝的煙火,閃爍。
手術室內的老人被推向了觀察室,需要觀察15天,如果沒有任何反應,便算是成功了。
盛玉做完手術按規定是可以回家的,但他非常重視這次手術,堅持要留在醫院方便隨時觀察。
誰料第二日,盛玉還沒來得及走到病房,就聽見了爭執聲。
“病人需要休息啊,你們在喊什么?”盛玉小跑到病房門口,上前勸道。
原來是器官捐贈手術,因為拆分心臟的終極目的就是捐贈救助。所以醫院有個規定,就是參與心臟手術的患者建議簽署捐贈協議,當然,全憑自愿。
前來交談的醫生也沒說幾句,患者突然發起了脾氣,喊了起來。
“我不簽,把我的主刀醫生找來,快點,把我的主刀醫生喊來。”
“風先生您好,很抱歉打擾到您了,您有什么需要。”盛玉雖然平日沒心沒肺,但專業素養數一數二的強,他臉上擺著標準、禮貌、親切的笑容,走上前。
“要我簽字可以,但是你必須也得簽字。”
“先生,您有權選擇拒絕簽署這份協議,雖然我們歌頌奉獻,但絕不會道德綁架。”
“你什么意思,我要你也做手術簽字你怕了?你是不相信你們的手術,覺得我老頭子過不了幾天就得死?還是你自己也不愿意簽,卻指望著患者簽?”
老人的話太尖銳,身旁愛慕盛玉的小護士忍不住開口維護,“風先生,您可以拒絕簽署,我們也沒逼著您,何必要針對盛醫生呢?”
“盛醫生做手術時候緊張得不成樣子,也難怪如今不敢應我的話。”
盛玉看得出面前這位姓風的老人是有意為之,為的就是要他做手術簽字,可究竟為什么呢?
見盛玉不接話,老人便繼續說。
“你們這的實習醫生以后是要進第一科院的吧,就這膽量,怕是會給第一科院蒙羞。”
這般不尊重的話,盛玉忍不住開口辯駁,“我能不能進第一科院,會不會給第一科院蒙羞,不是您三言兩語就能定義的。”
“那你究竟敢不敢做手術,又是否真心愿意簽署那份協議?”
“膽量我自是有的,但不是您的壓力迫使,而是我原本就想要做這個手術,能用一己之軀、雙手之力救人性命,是所有醫者的心愿。”
“好啊好啊,那老頭子拭目以待。”
盛玉不是個拖泥帶水的人,他立刻安排了自己的手術,待風老頭一出觀察期,他就會進手術室。
出了這檔事,盛玉想找凡頃說說,可風老頭的手術本就秘密,也不好再對凡頃講太多,電話號撥過去響了一聲便掛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