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需要美人頂罪,盛世需要美人點綴,她本無罪,云國國運不濟,滅亡只是早晚,若是沒有她,不知在云國滅亡途中還得枉死多少人,況且本君本就不是卿沂塵,談不上恨她。
_衡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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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以沫再想開口問些什么,
正當她還未開口時,月茗的食指就搶先放在她嘴邊了,
身體微微前傾,同她四目相對。
“噓,臣有些累了,殿下容臣稍作歇息。”
江以沫這才注意到他胡子之下的面色蒼白的可怕,
嘴唇都沒了血色,
有些羞惱的重重推開他的手,
耳畔略微泛起些淡淡的粉色
“睡吧你就!”
也不知道他這兩日做了些什么,竟然累成這幅樣子。
馬車一路拉到皇宮門口,
江以沫不知道自己何時竟也睡著了,
迷迷糊糊的睜開眼,
底下的侍從已經拉著轎攆等她下車換乘了,
而本該同她在馬車中熟睡的人卻早已不知所蹤。
也罷,
興許是他怕毀了未出閣女子的的清譽便早早下車溜走了吧。
次日早朝
“請父皇下旨,賜臣嫁于平淵候。”
未等皇帝發話,朝堂上此起彼伏一片大臣的議論聲便鋪天蓋地而來。
“陛下,老臣以為六公主身子向來孱弱,
若是此次前去平淵城,恐遭不測呀”
“陛下,臣以為公主深明大義,不如成全,
兩國雖一統六年,但始終留有禍患,
公主此行方可以絕后患,建太平盛世。”
“陛下,臣以為……”
“陛下,臣以為……”
底下文武百官各持己見,此起彼伏一片臣以為,
多數是支持江以沫聯姻去的,
少一部分是說要讓五公主去,
余下極少數大臣則認為誰都不該去。
……
“朕當然知曉六公主良苦用心,
可朕是個父親,
讓朕如何忍心派體弱多病的女兒去那苦寒之地結親……”
皇帝覺得這群大臣嘰嘰喳喳的吵的腦瓜子疼,
本來此事就萬分不順心,現下更是煩心。
殿外的小太監急急忙忙的向內通傳,
一直傳到皇帝身邊的小太監那里
“陛下,殿外安惠郡主求見”
當年安惠郡主帶著戰功回城,
因為是女子所以上不了朝當不了官,
所以只是晉升了郡主的位分,
得到了可隨時入朝面圣的特權。
“宣”
“臣安惠拜見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上大手一揮,
“平身”
殿前行禮之人謝恩平身。
“所為何事?”
“回稟陛下,臣認為臣千辛萬苦打下來的平淵城,無人有權替臣當這平淵候夫人。”
江以沫對姑姑的突然出現亦是萬分驚訝,
她今日不似平常那副邋遢的模樣,
如今面前的姑姑穿著齊整,每一處珠寶首飾都講究到了極點,
頗有她回京那日的風采。
姑姑跪在殿前
“請皇兄恕臣未先行上報今日入朝一事,
事急從權,
臣也是怕萬一來晚一步,六公主替臣成了侯夫人。”
本來皇帝是頭疼萬分的,
如今她直闖殿內主動請纓要去聯姻,
竟然瞬間解了燃眉之急,
皇帝哪還會生氣,
若不是迫于天子威嚴,他當真想直接笑出聲來。
皇帝佯裝鎮定,
興許是怕安惠反悔,當朝便下了旨。
“安惠郡主蕙質蘭心,忠君愛國,替朕分憂,
此乃我大離朝之女子典范,
即日起冊封為公主,
三日后啟程前往平淵城,同平淵候完婚,
并賜黃金百兩,名駒三匹,平淵城府邸兩處,上京府邸一處”
“臣安惠謝陛下隆恩,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聯姻一事便至此徹底塵埃落定。
下朝后,江以沫在殿外攔住姑姑的去路,問道
“姑姑這是為何?”
“怎么?只許你貴為公主卻不許我?
還是只許你嫁平淵候不許我嫁?”
姑姑依舊是那副愛答不理的樣子,
可江以沫卻知道并非如此
“姑姑不是早有傾慕之人……”
“我昨日便說了,
平淵城的如今是他用命換來的,
那坐城本該我去守的,
只是那時我做了逃兵不敢面對,
如今只是回到正軌罷了。
何況我嫁的本就是心悅我之人,談不上吃虧。”
“姑姑大可不必犧牲自己的,
我們現在便去找父皇,讓父皇收回旨意……”
“傻丫頭,你明明知道你父皇不會收回旨意的。”
“可姑姑應當是恨極了那座城的,如今卻替我去了,
這讓我日后如何做人!”
姑姑哂笑兩聲
“那你呢?
明知你的身子去了便是死路一條,
今日朝中看似眾多大臣支持你去和親,
可你我都知道那是你私下打點過的,并非真心實意!”
“我本就是將死之身,
我去也不過是死得其所罷了!”
“我不想同你爭辯了,
如今已成定局,你改不了了”
說罷姑姑便上了馬車,揚長而去。
三丈遠處的白胡子官員一點一點的踱步到江以沫跟前,
狀似可惜的陰陽怪氣道
“哎呀,哎呀,
你看看你看看,
有人想嫁人被人截胡了,真是可憐呀,
哎呀哎呀,太可憐了,嘖嘖嘖……”
江以沫對這家伙當真無語
“你方才為何不支持我”
“我可不像某人那般大公無私,
說了不愿你去便真的不愿你去。”
“可你知道的,你一個人攔不住我的。”
“所以我下了這步險棋,顯然我勝了。”
險棋?
江以沫腦中近日發生的一幕幕都重現在腦海里。
是這家伙告訴她那座茶樓最近日日在講禍國妖妃的故事,
也是這家伙先前總交代她提前找些了解平淵城的人了解了解那邊的情況……
他知道她會去探查每一家講禍國妖妃故事的茶館,
這故事的版本往往代表了這座茶樓背后東家的站位,
東家的勢力也會在自家勢力的茶樓下會面,
他就是用這種方式來引誘她去茶樓的。
姑姑怎么會恰好路過這座茶樓,
姑姑一向不會主動去這種地方的,
去了必定是遭人唾棄,
只有一種可能……
是他引誘過去的!
他了解她的所有想法,算好了一切,
她一向認為姑姑恨那座城,卻想不到一個告別竟然達成了這樣的結果。
細思極恐……
可這其中一環出錯便無法進行,哪怕是神仙怕也不能算的那么準吧?
月茗知曉她大概已經縷清了事情的經過,
看她的神情便知道她在疑惑些什么了。
“我做不到每一步都算的精準,
我只是盡可能的營造氛圍罷了,
這次不成功也沒關系,
就像殿下本來也不指望今日可以直接被指婚。”
他竟然連這也能猜到?
今日求賜婚只是第一步罷了,
若是不成功她便悄悄綁架五公主,讓五公主在皇城銷聲匿跡,
這樣一來她便是唯一人選了,
等她真正嫁過去再放五公主回宮便好。
“你怎知姑姑會替我去嫁?”
“她是個重情重義的,
你待她極好她自然知恩圖報,
何況她對平淵城本就不止恨……”
對平淵城不止恨?
當年到底發生了些什么,
所有的線索加在一起更讓人摸不著頭腦。
月茗一時間欲言又止,
那雙明亮的眸子仿佛在用輕輕翻動的方式表達著不滿。
“您老別老想著獻祭自己好嗎,她在平淵城才會過得好。”
似乎是這樣的……
姑姑在這邊根本不會快樂,
她努力了那么久也沒能成功將姑姑的風評逆轉過來,
思及此,江以沫的良心才微微安定下來。
只是被這家伙這般捉弄著實不爽,
目光狡黠,壞主意便悄悄浮上心頭。
“叔啊,當初可有人跟我說好了,
我不去他就剃胡子,你說那人會不會說話算數啊?”
月茗嚇得慌忙捂住下巴,咬著牙擠出兩個字
“休想!”
“切,就知道某人說話不算數,
某人最好跟那破胡子生生世世海枯石爛!”
小姑娘猛的一陣力重重的碾在白胡子腳上,疼的白胡子齜牙咧嘴。
小姑娘滿臉得意的朝白胡子做了個鬼臉便揚長而去,
留下白胡子一人有苦難言。
江以沫不用去和親了心情也沒有輕松多少,
徹底想開后發現姑姑能回到平淵城便也算是放下了過去,
不再把自己留在上京飽受折磨,
她終于明白姑姑不止是替她,更是在放過自己。
“粉墨,把本宮前幾日置備的平淵首飾,服飾都送去姑姑府上吧”
她一向做事周到,
倘若婚事徹底定下了,
那剩下的時間便很緊迫了。
所以從她準備聯姻那日起便開始打點行囊了。
“哎等等等等,明日同我去再為姑姑添置些再一并送去吧。”
粉墨回道
“是”
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些什么
“明日也為公主去裁制件祭禮服吧”
“祭禮服?”
江以沫頓下腳步來這才反應過來,
再過四十多日便是三年一度的祭禮了,
往年這時她早已置辦好了一切所需之物。
只是今年她本以為自己要去平淵城必是趕不上了,也沒做絲毫準備,
余下的時間現下來看確是十分緊張
“這樣啊,那月茗,明日隨我一同去,幫我搬東西。”
后面剛跟上來的白胡子就聽到了公主的吩咐
“公主剛才傷了臣的腳,臣現下痛的厲害,明日定是搬不了東西了。”
江以沫甚至未曾回頭,
一只手向后隨手一抓便拽住了他的胡子
“你的意思是在怪本宮嘍?”
“不敢不敢,是臣明日有事,要回天上去一趟,實在是陪不了殿下了。”
江以沫知道他又在胡說八道了,
可是知道又能如何,
他的意思便是不愿意去,說什么便不重要了。
她松開月茗的胡子還是妥協了
“后天,最好刮了胡子站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