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必須養好身子，這才是你如今最重要的事情。”

皇帝輕揉眉心，不知是無奈還是擔憂。

“父皇何不信兒臣一次，

此次兒臣立了功也是為太子哥哥多立些威望，以便之后哥哥協助您治理天下”

“容朕再思索一二，你二人先退下吧。”

皇帝已經這樣發話了，再糾纏下去便是大逆不道了。

“兒臣告退”

“微臣告退”

才出了御書房江以沫就不再像方才那么嚴肅了

“太子哥哥不適合坐那個位子。”

“那公主方才還要替他積攢威望？”

“唯有如此父皇才可能派我去，父皇向來如此。”

只有她為太子謀略時，父親才能特別應允她。

“陛下看著倒像是更偏愛你。”

月茗說道。

“確實如此，除我之外便是太子哥哥了。

他一向都更偏愛我些，

但這種有點危險的事我只有提了替哥哥積攢威望他才可能讓我去。”

江以沫的語氣里倒是沒什么不開心的意思，

但尋常女兒家見父親偏心兄長也都是會有些不樂意的。

月茗便順著話茬子隨口問她

“不開心了？”

“那倒是沒有，

父皇有十個皇子，九個公主，獨獨最寵我和哥哥，

我若是這都不開心了，其他兄弟姐妹該如何是好？”

“那你在憂心何事？”

“我在憂心倘若父皇真是把皇位傳給兄長，天下子民會安居樂業嗎？”

江以沫就是這般憂心天下的人，

月茗毫不懷疑倘若有一天她要被砍頭臨行前交代的也一定是如何讓天下太平。

“咳咳”

風又加重了幾分，方才御書房里還點了暖爐，如今出來了又更冷了幾分，

月茗伸手撈起她藏在衣袖下的手，搭上她的脈搏。

“你先關心關心自己，身體一天比一天差了，

沒事別老往宮外跑，待在宮里好生休養。”

江以沫有些別扭的抽回手來，似乎還有些慍怒

“大人就這樣隨便拉閨閣中女子的手，實在是太輕浮了。”

皇帝為她叫的轎攆也到了，江以沫不再搭理月茗，

朝著粉墨吩咐道

“粉墨，我們走”

便一個眼神都不留給月茗，轉身上車離去了。

月茗還呆在原地看著轎攆離去的方向，

腦子里盤算著她接下來會去做的事情。

衡陽是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側的

“她身子如何？”

月茗眼神有稍許落寞，依舊盯著她離開的方向

“不太好”

“不太好是有多不好？”

“很虛弱，

不知道還能不能撐到明年的這個時候。”

衡陽也一時間有些呆愣，原來不太好是這么不好，

又想到她在凡間輪回的數百年，

那她豈不是每一世都要受這些苦？

不同于衡陽的是月茗的坦然，他似乎已經習以為常了

“你怎么來了？”

“方才皇帝遣人來問我有沒有什么能讓人身子變好的法子，

特別是療愈心疾。”

想必便是替江以沫來問的，可衡陽能有什么辦法？

生老病死他根本不能阻攔，

何況他倘若真有辦法也不至于讓她在凡間痛苦將近五百年。

“走吧，回家。別用法術了，陪我走會兒吧。”

他向來喜歡漫無目的的走路。

“好。”

轎攆內粉墨拿出她方才去找小太監要的湯婆子遞給江以沫。

雖說披了陛下的大氅，可這天氣到底寒涼，江以沫的身子受不得太冷的氣候。

“殿下用這個暖暖手。”

江以沫伸手接過湯婆子，腦子里都還在思索西南邊境的事情。

“你可還記得謀國那個羅校尉嗎？”

粉墨一下子就想起了那張兇狠的臉，

腦子里就浮現出那人用離國人當箭靶子一一射中然后哈哈大笑的樣子。

“記得，那人嗜殺成性，常用我國俘虜玩樂，

奴還記得他射殺我大離子民的樣子。”

“此人如今官至鎮東將軍。”

“鎮東將軍？

那在軍營里不是至少是個副將？

那不知道得有多少人受難！”

“霍將軍前幾日剛來過信，說是傳言他可能還要升，至鎮軍大將軍。”

“他倘若升了又不知該有多少人受難，

畢竟他對自己的手下都那般兇殘”

粉墨腦海里浮現出的是當時在軍營和談時那人囂張的樣子。

當時有個手下說了句

“若不是有心和談那便算了。”

那時我軍占優勢，對方提出的條件卻沒給我方多少優勢，

霍將軍見他們這般態度也不慣著，便回了句

“放肆，本將軍看是你們不想好好談，

如若這般，不如請回，

待我離國大軍兵臨城下。”

那位羅校尉直接起身去往那位手下身旁，他的手搭上那人的肩膀，

下一秒竟咔吧一聲便擰斷了他的脖頸，那人就當場倒地，眼睛瞪的溜圓，口吐鮮血。

“這下霍將軍能看到我軍的誠意了吧，倘若誰對您不敬我便直接殺了就是。”

江以沫當然也在場，此刻同粉墨想到的東西自然一般無二

“他們的主帥上軍大將軍這么多年來官位也沒見提升多少，

朝廷多少是忌憚著的，

如今這位兇殘至極的家伙甚至有可能取代這位主帥的位置。”

“如此那便大事不妙了。”

粉墨握緊拳頭也是懊惱不已，明知如此但無可奈何。

“所以，粉墨，這次我有大事要交給你！

為了邊疆子民，也為了我大離。”

“殿下盡管吩咐，粉墨萬死不辭。”

“去替我準備好戰甲，便攜衣物，還有我的藥，

找三四個我們能信得過的精兵隨我去西南邊疆，

明日午時之前都在福湘樓等我，

安排幾匹千里馬在城外等我們。

待我離開整整一日你便去向陛下求一道出征圣旨！”

粉墨一時間沒有回應，

若是別人定然是在擔心自己的安危了，

怕陛下降罪腦袋不保，更怕禍及九族。

可江以沫知道粉墨擔心的是她，

是怕她的身體不好，

萬一在路上或是戰場上出什么好歹，

她又喚了幾聲

“粉墨！”

“殿下路上照顧好自己，

奴再找個信得過的細心的武婢隨身伺候您，您千萬要按時吃藥，

路上走的累了便停會兒，

到了那邊記得多穿些衣服，平日里常帶個湯婆子，”

粉墨絮絮叨叨的，眼眸也逐漸變得模糊，

水珠默默地從眼角滑落，

言語中也開始帶了幾分哽咽。

“好了，我知道啦，

宮里的事情都交給我們粉墨啦。”

江以沫輕輕摟住她，用衣角輕輕抹去她眼角的淚痕，

在她的背上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拍著以示安慰。

“殿下必須安然無恙的回來見我！”

“好，我答應你。”

不知道多久她們沒有這樣親密了，

自從她及笄以后便沒有這般親密過了，

什么主仆之分在離別面前都成了過眼云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