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鍋里的藥燙翻滾著開始冒泡，逐漸變成漆黑色，散發(fā)出苦味兒。
柳胤用長柄木勺攪了幾遍，轉(zhuǎn)身把浴桶抱進(jìn)屋子里，又把鍋里的藥汁子倒進(jìn)去。
再次坐在灶臺旁邊，添柴燒水，直到熱水足夠多，水倒進(jìn)去一直漫到了桶沿兒，這才脫了衣服，跳進(jìn)去浸泡淬煉。
熱氣騰騰的屋子里，仿佛升了一團(tuán)霧。
柳胤坐在浴桶里閉目養(yǎng)神，四肢百骸微微發(fā)熱，皮膚泛紅，臉頰的青色很快褪去。
整個識海都如同泡在溫水里，精神力得到了很大的滋養(yǎng)，體質(zhì)增強(qiáng)劑效果著實(shí)喜人！
浮浮沉沉中，一只手覆在他的后背，柳胤一驚，竟然睡著了！
他果斷伸手反扣住那只作亂的小手，正要把人翻倒。
“相公，好疼！我，我給你拿布巾。”
后背傳來慘叫，柳胤神思瞬間清醒，這不是末世。他下意識地捏了下那只小手，溫溫軟軟的！
是活的，這手是趙小月的！
他心潮澎湃，忍不住又捏了幾下。
趙小月：相公這是做什么？身體都這副樣子了，病秧子似的還惦記著吃她豆腐！
她的眼神停留在他的脊背，半個手掌大小，嫣紅的狼頭胎記格外惹眼，沒錯，這就是大郎！
相公的變化如此大，一定是因?yàn)榉謩e久了，吃了太多苦，自己想多了。
趙小月慌慌張張地抽手，沒抽動。
“那個，你先放開……”
又抽了幾下，還是沒抽動。
大郎捏這么緊干嘛！
趙小月低下頭，腳趾頭扣在地上，恨不得摳出一個洞。
“剛才不小心睡著了。”
柳胤捏著她的手掌，一點(diǎn)點(diǎn)兒展開。
趙小月的手原本骨象纖長，肌理白凈，這些年日日夜夜的勞作讓她的掌心里布滿了繭子，皮膚粗黑，有幾條細(xì)長的劃痕留在皮膚上變成了粉色的疤。
“小月，你的手是我見過最漂亮的手，不用藏起來。”
“你……”
驀地，一個吻落在了她的掌心，酥酥麻麻的，像電流一閃而過。
趙小月猛然抬起頭，睫毛一顫，說不出話來。
柳胤目光清明，揉了揉她的掌心，等能量匯聚的再多一些，配上藥膏，或許能讓這雙手更好看些。
“你，我……那我?guī)湍愦瓯常俊?/p>
趙小月努力找借口化解自己的羞窘。
“啊……”
柳胤的腦子開始遲鈍，他活了兩輩子，還沒人幫他搓過。
趙小月還是他的妻子！
“你，你想哪兒去了？”
“瞎想什么！你瞧你這副呆頭呆腦的樣子，瘦得就剩一把骨頭了，明明吃那么多，怎么就不長肉，干活都沒多少力氣，身體都虧空了。”
柳胤：誰說瘦就沒力氣了
自從相公醒來，趙小月一直堅(jiān)持睡木板床，她心里暗暗擔(dān)心，萬一他憋不住瞎折騰，再把身體給折騰壞了可怎么好。
再說孩子都已經(jīng)兩個了，她不是很想再生。
柳胤……
其實(shí)他本來沒有想太多，但趙小月這么一說……
瞎想？
他還真有了點(diǎn)想法，捏了捏自己細(xì)瘦的胳膊，有些心猿意馬。
“你自己擦吧，我先出去了。”
說完，趙小月飛快地逃出屋子。
半個時辰以后，柳胤換上干凈的長袍走出屋子，身體好像變輕了，再多泡幾遍，效果一定越來越好。
他站在鍋臺邊，找到?jīng)]用完的草藥原模原樣熬了一大鍋藥湯。
“小月，最近倒春寒，這種藥湯對身體有益，你和大虎二虎也泡一泡吧。”
“大虎二虎過來，爹幫你們洗澡。”
兩個小家伙成天的上樹掏鳥下水摸魚，打架摔跤更是沒少干，村子里的孩子們一看到他倆就嘴里喊著：“沒爹，沒爹！”
兩小只懂事以后天天都在揍人和被揍中成長。聽到爹爹的聲音，兩個孩子乖順地站在木桶旁邊沖他眨眼睛，長睫一顫一顫。
怎么這么可愛，蒼天吶！
我兒子真是天底下最乖的孩子！
“爹幫你們搓一搓后背。”
“爹，二虎癢，咯咯咯……”
趙小月在院子里曬黃豆，聽到孩子們的笑聲，自己也忍不住笑起來。
兩個孩子身子小洗的快，柳胤用長長的布巾把他們包起來。
一沾到床，大虎就困的睜不開眼睛，二虎更是直接發(fā)出了鼾聲。
趙小月又往桶里添了熱水，也脫了衣服把自己泡進(jìn)去。
草藥有限，只要有效果就好。
她微闔著雙眼，靠在桶壁，手腳浸泡在藥汁里，好像冬天生凍瘡的小縫里都在發(fā)熱。
一絲暖流來回涌動在小腹，真的很舒服，怪不得相公睡著了。
院子里柳胤嗅到了臭味兒，糟了，忘了豬下水！
早知道收拾完了再去泡澡，他把木桶拎到河邊，在水里嘩啦啦的收拾起來，先過水清洗一遍。
村里的婦人都習(xí)慣了早上在河邊漿洗浣衣，幸而此時已經(jīng)半下午，否則憑這股子濃郁的豬臭味兒，足以讓柳家在村里被戳戳點(diǎn)點(diǎn)好幾天。
李秀才經(jīng)過河邊，看到柳胤正在淘洗豬大腸，他看了好半天，確信自己沒眼花。
“哼，沒出息，真是個窮光蛋，這種東西都拿來吃！”
趙小月究竟看上他什么，豬下水連乞丐都嫌棄！
柳胤提著桶從李秀才身邊經(jīng)過，李秀才頓時嫌棄地跳遠(yuǎn)了一些，捏著鼻子，拍了拍衣服，這可是新作的長衫，他還沒穿幾次呢。
“姐夫！”
趙小樹遠(yuǎn)遠(yuǎn)地沖他招手，幾個箭步?jīng)_上來幫忙，又迅速地捏著鼻子后退。
“這個怎么這么臭？”
“小樹，這可是好東西，吃起來可好吃了！”
“啥？你管這叫好東西？”
趙小樹爬到樹干底下幾欲作嘔，面露困惑。
柳胤拍拍他的肩，率先朝家門口走去。
趙小樹撫著胸口，平復(fù)了許久，鼓足了勇氣走進(jìn)阿姐家。
他看到姐夫正在用糙面和粗鹽反復(fù)地搓洗豬大腸，又用熱水一遍遍清洗，最后把整副豬下水放在河里，滌了一遍，直到一點(diǎn)兒污垢也沒留，他才提著木桶回來。
趙小月：院子里好臭，相公也好臭
趙小樹：幸好剛才我離得遠(yuǎn)
大虎二虎：要爹抱，爹親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