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就有孩子們在趙小月家的院子附近探頭探腦。
這個年代娛樂很少，幾乎人人都是早起早睡，柳胤看到了也覺得正常。
他自己也是在公雞剛要開嗓就醒了。
一家人很快準(zhǔn)備妥當(dāng)，等幫廚的婦人來了，趙小月就帶著大家開始配菜。
柳胤找了趙大山，拿了銀子請他在附近買了三百斤米糧和五十斤雜面，這么多人，自家的糧食可不夠分。
村里人一想到馬上能吃到油葷，都覺得夫妻倆大方，東家送一把小蔥，西家送一把野菜。
這些食材都很普通，趙小月還是一一謝過收下了。
雞舍里的小雞崽很是能長，這才幾天時間已經(jīng)開始褪羽了。
“娘，給你。”
大虎在雞窩里掏了兩個雞蛋，連跑帶跳地捧到灶屋里，二虎也把手伸進(jìn)雞窩。
“哇……”
柳胤聽到動靜放下手里的筆，走到雞舍前一把抱起二虎，“怎么哭了？”
“爹，小花咬我，嗚……”
柳胤親了下兒子的臉蛋，伸手擦干眼淚，“它不是咬你，只是啄了你一口，讓爹看看。”
小手上一個紅印子十分顯眼，柳胤把能量集中在指腹，輕輕揉了揉，印子很快就消失了。
二虎愣愣的看了眼手背，好像不疼了？
他泥鰍一樣從爹爹的懷里縮下來，飛快跑出院子……
他要去告訴胖丫，爹今天又親他了，而且爹的手很神奇，摸下就不疼了，胖丫他爹肯定沒這種法力。
大虎看著弟弟一路撒丫子，眼睛眨了眨：經(jīng)常炫耀，是會影響他們在胖丫心里的地位的！
真傻，大虎搖搖頭。
柳胤好笑地看著兒子一臉無奈的表情，揉了揉孩子毛茸茸的發(fā)頂，走進(jìn)屋里繼續(xù)練字。
是的，他得練字，誰讓趙小月笑他寫的字像狗爬的呢？
為了不讓媳婦看輕，他得努力把字寫的好看一些。
白紙珍貴，柳胤沾了水在桌子上練，一邊寫完另一邊桌面剛好干了，可以繼續(xù)寫。
至于寫什么，他腦海里劃過許多藥材的名字，只是寫了一會，他發(fā)現(xiàn)——桌上的字跡都變成了趙、小、月……
唉……
柳胤搖搖頭，把思緒集中在藥學(xué)著述上，一筆一劃的慢慢練。
辰時剛過，院子里就擺好了許多桌子條凳，村里每家每戶都送來了家伙什，有桌子就搬桌子，有多余的凳子也通通搬過來，碗筷就用自家的。
桌椅條凳一路從趙小月家的院子里擺到了村里的大槐樹底下。
趙老娘早就聽說了這個消息，想到地窖里還放著閨女給的豬肉，她暗戳戳瞅了一眼臉色暗沉的丈夫，決定去女兒家打打牙祭。
趙老爹看見老妻已經(jīng)走到了院門口，也顧不上面子了。
他背著手，從堂屋里走出來，一言不發(fā)跟在趙老娘身后。
村里人看見趙家老兩口來了，都暗地里憋著，想瞧熱鬧。
趙老爹瞥了一眼眾人揶揄的臉色，也有點不自在。
但來都來了，走了豈不是更沒面子！
趙老爹一屁股坐在條凳上，趙老娘一看，也立刻挨著他坐下。
怕什么，這可是真閨女，只要自己不尷尬，那尷尬的就是別人！
他還不能來吃頓飯了！
瞧什么瞧，誰還不知道你們一個個都在眼紅！
他不愧疚，也沒什么好后悔的。
趙老爹不停給自己打氣，手不自覺握成拳頭，掌心里有點濕。
“爹，你咋來了！？”
緊要關(guān)頭，趙小樹的大嗓門，讓趙老爹感覺自己無所遁形，仿佛全村人的眼光都在看他一個人！
他怨憤地抬起頭：你是我親兒子嗎？
柳胤注意到院里的官司，看了看小舅子——坑爹實力派，沒跑！
趙小月帶著幾個婦人端著盆碗上菜，豆角燒肉、扮野菜、小魚燉豆腐、糙米飯，花樣不多，但份量管夠。
眾人看到盆里堆的滿滿的菜和肉，心里都忍不住感嘆，這兩口子可真是實在人！
趙老爹發(fā)現(xiàn)自己面前的肉多出了一碟，他心里知道這是趙小月的意思，看著女兒忙碌的身影，他覺得有些說不出話來。
趙老娘可不想那么多，放開肚皮吃起來，這些都是錢啊！
她不能便宜別人，不多吃點，這些好菜好肉可就落進(jìn)鄰居的肚子里了。
趙家的日子好歹也算過得去，但她為了多給兒子攢些錢，半個月才舍得割一回肉的。
她不住地咂嘴，很快就吃的油光滿面，臉上帶著滿足的神情。
柳胤覺得丈母娘挺能吃的，但和自己沒得比，他也放開肚皮吃起來，不時給兩個孩子夾一筷子肉。
趙小樹在院子里轉(zhuǎn)了一圈，發(fā)現(xiàn)條凳上已經(jīng)擠不下了，干脆捧著碗坐在灶屋的土臺子上。
趙小月看見弟弟一個勁的刨飯，舀了一大勺紅燒肉塊混著湯汁淋在趙小樹碗里。
“多吃點，瞧你咋就不長個。”
趙小樹咽著嘴里的肉，含混地反駁，“我，我可是比你高一個頭呢。”
趙小月嫌棄看了一眼弟弟的嘴角，丟給他一塊布頭，走進(jìn)灶臺邊也給自己舀了一碗，連菜帶肉的吃起來。
整個晌午，村莊里都飄著飯菜的香味……
吃完午食，大家紛紛自覺的抬著桌子條凳往家里走。
只剩下一些孩子，在院子門邊探腦袋，柳胤拿出麥芽糖，讓大虎二虎去門口分糖。
大虎：小伙伴都對我羨慕嫉妒恨，咋辦？！
二虎：胖丫呢，我偷偷留的糖塊都快化了，好急！
……
這邊，趙小月站在院子里，有些憂愁又有些快樂。
“月兒，這給你吃。”
趙小月忍不住有點臉紅，她是挺喜歡吃甜食的，但可以不要這么大張旗鼓地喂嗎！？
又是一陣偷笑聲傳來……
趙小月狠心發(fā)問：“好吃嗎？”
“相公，這個是給你的。”
她說著從油紙包里捏了一塊糖，塞進(jìn)了柳胤的嘴里。
周圍暗戳戳的笑聲頓時更加明顯了點……
“那個，月兒，好吃……我進(jìn)屋去了。”
柳胤飛快轉(zhuǎn)身走進(jìn)臥房，坐在條凳上，開始練毛筆字。
他動了動舌尖，嗯，挺甜的。
半下午，村里來幫廚的婦人紛紛和趙小月告辭離去，她們每個人都領(lǐng)到了二十文的工錢和一小包麻花。
麻花是柳胤請趙小月幫忙炸的，家里的余錢越來越多，他也不打算一直委屈自己，油炸食品的滋味總是令人無法拒絕，特別是他很需要熱量。
昨天在鎮(zhèn)上他特意買了許多香油，就是為了這一口。
吃著熱乎乎的脆麻花，柳胤覺得正在地上啄食的小花都格外的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