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倆走進雜貨鋪，小伙計見了，忙喊了一聲，李慶從簾子后面腳步匆匆地走出來。
“呵，您二位，可來了。”
“貨賣的不錯，再多拿點來。”
趙小月笑呵呵的說：“家里最近有些忙，一直也沒顧上做，給您再供貨只怕不夠呢。”
“等一段日子再說吧，有貨的話，價錢合適自然可以再合作。”
“啥？沒了？我還想多收點呢。”
李慶脫口而出。
可等他抬眼一瞧，小兩口已經收了柜臺的貨銀，走出了鋪子……
街上，趙小月買了十斤老酒，幾條臘肉。
兩個人來到城門口，牛老頭已經重新把車架好，這會車上坐了幾人，趙小月找了一小塊空位，擠了擠。
柳胤把筐子放在腳邊，坐在車板子上，牛老頭一聲吆喝，牛車就緩緩的動起來。
一路上有些熱，柳胤拿出懷里的糕點，吃了一塊，又喂趙小月吃，旁邊的一個毛孩子直勾勾地盯著他手里的糕點，呑咽口水。
柳胤捏了一塊遞給他，那孩子咬了一小口，就把點心放在身旁的婦人嘴邊。
“娘，你吃。”
婦人舍不得吃，猶豫了一下，從背簍里摸了一把曬干的野菜，堅持要趙小月收下。
趙小月連連擺手。
柳胤伸手接過來，把野菜放進筐子里，婦人的臉上才露出了笑容。
多好啊，民風淳樸，空氣清新。
他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聽著耳邊嗒嗒的牛蹄聲。
“到了，下來吧。”
趙小月喊了一句，原來已經到村口了，柳胤從牛車上卸下筐子。
她從荷包里摸了兩文錢遞過去，這回牛老頭沒再拒絕，樂呵呵的收了。
“趙家閨女，我瞅著你這個小相公人倒是真不錯，這一路還知道心疼你哩，筐子都不讓你提。”
趙小月再皮厚，還是有點臉紅。
隨口說了幾句就拽著柳胤跑了，身后的牛車也越來越遠……
回到家，她煮了一鍋雜面糊糊拌野菜，又從屋粱上切了一塊兔肉。
這兔子早已經抹過調料，只需加上少許老酒就能入鍋蒸制，滋味自然鮮美。
兩人分吃了一碗肉，又把野菜糊糊喝了個干凈。
柳胤摸著肚皮，在灶屋里洗碗。
趙小月提上麥粉敲開了趙家的院門。
“月兒，你來了？”
趙老娘看見她，忍不住咧嘴，畢竟也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哪個當娘的不心疼孩子！
她看了一眼趙老爹，見丈夫蹲在堂屋門口啪嗒啪嗒的抽旱煙，頭也不抬。
干脆拉了女兒進灶房，打開口袋一瞧，里面竟然是麥粉。
想起家里的田地，趙老娘有些怨憤自己的丈夫。
“既然來了，就幫忙蒸饃。”
趙小月點點頭，舀出大半麥粉，倒進木盆。
母女倆一個和面一個拿來了剪子和紅棗。
村里的女人手都巧，哪有不會干這個的，就是沒吃過，也看過別人家怎么做，多看幾遍就琢磨會了。
不過半個下午，在眾人的忙碌中，灶臺上就擺滿了一個個造型迥異，寓意美好的花饃。
大部分都點綴著紅棗，有些還多了紅點和印子。
這都是一代代傳下來的手藝，但凡生活過得下去，做壽必不可少。
趙小月看著天色差不多了，就和趙老娘說了一聲，懷里揣著幾個大小不一的饃饃，回到了自家小院。
“娘，這是啥？”
“娘，這個可真好看，像一朵花一樣，二虎可以吃嗎？”
“嗯，一人一個，剩下留著明天當早食。”
“還有爹呢，”大虎多拿了一個，跑到柳胤身邊遞給他。
趙小月把剩下的花饃放在灶屋里，用塊土布遮好。
想到孩子們長這么大，這花饃卻還是頭一回吃。
她狠心把剩下的兔肉一股腦全炒了，又把菜園子里的韭菜和柿子椒摘了許多。
“大虎二虎，去給娘摸幾個雞蛋來。”
“哎，知道了，娘。”
兩個孩子興奮的打開雞圈，一個抓雞，一個摸蛋。
“找到了，找到了！”
“小花又下蛋了。”
“那不是小花下的，是別的雞下的。”
“誰說的，明明是我摸出來的，就是它下的！”
兩小只爭執不休，雞圈里“咯咯咯”的聲音叫個不停。
柳胤只好放下禿筆，走到院子里，安撫了兩個孩子，又把熱乎乎的雞蛋交給趙小月。
很快桌子上多了一大碗韭菜炒蛋和一盆干煸兔肉，柳胤挖了幾勺糙米飯，一家人坐下來，風卷殘云的吃了一頓。
“明天這兩條臘肉你來提。”
柳胤笑了笑，“知道了。”
窗外，一彎新月悄悄，幾朵流云渺渺……
村里人都知道趙老爹今日過壽，紛紛趕到趙家慶祝，關系好的免不了帶幾個雞蛋，送兩把小菜。
柳胤提著臘肉，懷里抱著酒壇子，一只胳膊上還掛著兩只捆住了腳和翅膀的老母雞，一路跟著趙小月往村里走。
“呦，這不是小月嗎？”
趙小月扭頭一看，“翠花嬸兒。”
“哎，”王翠花心情不錯，昨天她在趙家幫忙，趙老娘給了她幾個花饃。
這可是麥面做的饃饃，她這把歲數了，其實也沒吃過幾回。
一拿回去，家里的三個孩子就跟過節似的，搶了個干凈。
今兒她看誰都順眼，尤其是趙家人。
天還沒亮，她就摸黑起來，準備到趙老娘這兒幫忙治席，打打下手也好。
不斷有人經過和趙小月搭話，她回頭看了一眼柳胤，忍不住笑出聲來。
“咱們還是快點進去，我看你都要拿不住了。”
柳胤一挑眉毛，“哪有，我堅持的住。”
兩只雞咯咯噠叫了幾聲，徒勞地試圖撲騰翅膀。
趙小月接過臘肉，夫妻倆沿著小路從后門進了院子。
院子里人聲鼎沸，村里人但凡一個姓的，都來了。
趙老娘帶著一群婦人正在熱火朝天地做菜。
“還不來幫忙。”
趙小月應了一聲，帶著柳胤進了灶屋。
婦人們驚訝的看著地上的兩只雞、一壇子酒，又發現趙小月手里還提著兩條長長的臘肉。
看樣子一條就得有好幾斤，還有這雞……
這都頂得上兩口人一個多月的嚼用了。
“呵，還是女兒知道心疼娘家。”
“趙大娘，你可真是個有福氣的！”
“這雞一看就有七八斤，養的可真肥。”
“是啊，這要是我啊，可舍不得殺這大母雞，殺了多可惜，還不如留著下蛋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