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那小伙計對他招了招手。
柳胤走到簾布前，小伙計一把將他拽了進去。
“這包銀子你拿著，后院有個小門，你快走吧。”
柳胤有些疑惑。
他掂了掂手里的布袋，份量不輕。
轉身時，那掌柜正抬起一雙銳利的鷹眼朝他射來。
柳胤顧不得多想，跟在小伙計身后，很快來到街上。
他回頭看了一眼，店鋪的后門已經關上。
這家店可真古怪。
他打開袋子一看，五十兩的銀錠子足有四個。
這么大手筆？！
不是說掌柜的是個慣愛壓價之人？
算了，反正銀子到手，還是先回去再說。
柳胤順著街道，一溜煙出了城門。
……
皮貨店里。
“掌柜的，這蛇皮我要了，開個價。”
“貴人，實在抱歉，這貨不賣。”
“你這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阿雷，冷靜一點。”
一個四十上下的精壯漢子走出來，一把抓住壯漢欲要砸下來的拳頭。
掌柜瞧著這幾人，眼里透過一絲不耐。
“哼！”
雙方相持了一會兒，毫無緩和。
幾人只得離開了皮貨店。
“哥，他們走了？”
“嗯，快把這蛇皮收好。”
“哎，”小伙計拿來一個箱子，把蛇皮放在里面。
男人一只胳膊夾著箱子，另一只手掀開了柜臺底下的隔板，彎腰鉆進了地道。
“主子，你請看。”
一個身著黑色短打的人，站在地道盡頭，明滅的火光照亮了他的臉——此人不是周湛之還能是誰？
“這是從哪兒得來的？！”
“是我今日在店里收的。”
說著，他上前取出蛇皮，完整的鋪在地上。
“呵，有點意思，是何人打殺的？”
“呃，是一個農夫，他說是在林子里偶然遇到的。”
“農夫？孫大，你可曾仔細注意過這皮上的孔洞。”
自然是——注意到了。
“快，快去把人追回來！”
“諾。”
順著幽長的地道，孫大觸摸著機關，一使勁推開了頭頂上的隔板。
他鉆出來，抬眼一瞧，店里竟然一片狼藉，不由大驚失色，“小五！”
“哥，我在這兒。”
小伙計撐著手肘，從角落里爬出來。
孫大一把提起弟弟，上下掃視了一遍。
小五揉了下青紫的額角，“哥，剛才來了一伙人，沖進來二話不說就把咱店給砸了，還搶了好幾張皮子走。”
“啥？行了，這事我知道了，先不用理會，人沒事就好。”
小五點點頭。
孫大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出去一趟，你把門關了，在地道里等我。”
“曉得了。”
……
茶樓臨街的包間里。
精壯威猛的漢子氣得猛拍了一下桌子。
“啪！”
“呼延雷，你怎可如此莽撞！”
“是那店主不識好歹，我不過是教訓了他一下。”
“你……出來的時候，我是怎么說的，你都忘了？”
壯漢一聲不吭。
“阿賀，你進來一下。”
“主子。”
“這幾天叫我們的暗點兒都收著些，還有去查查那個賣貨的人”。
呼延雷聽到這句話，把頭扭過一邊，哼了一聲。
收著些？
他可不會這么慫！
……
柳胤走回村里，小院的上空已經飄起白色的炊煙。
看見他回來，趙小月興致勃勃的說了起來。
今早，她剛走到村長家的附近，就遇見了趙大山的媳婦。
趙小月送鴨子的事，湊巧被趙金奎知道了。
看著大兒媳婦手里的鴨子，趙金奎心里高興，就多說了幾句。
“金奎叔，村里還有地嗎？”
“這個啊，咋了，你是想買？”
“嗯，有這個打算，先問一問。”
“現在土地緊張，大家都巴望著自家手里的那點田，只怕是沒多少人愿意賣，你要實在著急，也可以喊人幫忙，去后山那片開荒。”
“開荒？”
“是啊。”
這可是個難事，不但要雇人，而且還不是一時半會就能行的。
趙大山看了看他爹，趙金奎吧嗒了一口旱煙，無奈地搖了搖頭。
趙小月打聽了下村里的情況，也不多聊，道別了以后，就往自己爹娘住的院子跑去。
“你跑的那么快，有啥急事。”
趙老娘捏了條帕子，遞給閨女。
趙小月擦了擦，坐在條凳上，喘了一口氣，“阿娘，我聽到錢家要賣地，這事是認真的吧？”
“你問這個？那還能有假，你錢大伯拉著你爹可說了不少。”
“這人喝醉了，往往是酒后吐真言。錢家小子，想要回縣里的書館里念書，還想下場應試，賣地也是沒辦法。”
“聽說之前在縣里還惹了官司，為了平事，他家把鋪子都賣了。”
趙小月有點吃驚。
錢大富雖然看著討厭，但也不是個徹底的爛人，真能做出這些事？
“你大伯母看上了他家的地，這會估計已經去錢家了。”
啥？！
這么快！
“你還不知道吧，你大伯母動心得很，那十畝地就在兩個村子中間，全是上等田，你那些堂哥各個都有把子力氣，你二堂哥馬上又要說親了……”
趙小月再沒心思聽下去，草草敷衍了幾句，就借口要回去做午食，起身往村里走去。
自己真應該早點去問問。
大伯在衛所做事，村里人誰不知道？
相比起來，錢家沒準更想把地賣給大伯母。
這地，她不一定能買到。
也不知道，等會回去的時候，大伯母是不是已經把地給買走了……
算了，不想了，買不到也沒什么，手里有錢總是好事。
不行的話，就開荒吧！
趙小月重燃斗志，嘴角帶笑地往家走。
趙小樹拔完草，聽說他姐來過，急忙奔出來尋人，正看到趙小月一個人慢騰騰地走在田埂上。
只是……
他姐這是咋啦？
跟他姐夫有點像，見誰都笑，就知道傻樂！？
……
趙小月回到家，柴火還來不及燒，就聽見院門被拍響。
錢老爺來了。
“小月啊，有個事和你打聽，你認識村里想買地的人嗎？”
不等趙小月反應過來，錢老爺又開口了：“我家有十畝上等田是在一塊兒的，往日里一起賣，就算是二百兩銀子，也是有人要的。”
“可如今，唉……我只賣一百九十兩。”
一開始他是想把地賣給趙家大房，但問題是——來的人殺價太狠了！
如果只是簡單的壓個價，比如一百九十兩買他家的十畝田也就算了，可趙劉氏竟然想用二百兩銀子換錢家的十畝肥田和一畝下等田。
這怎么能行？！
要知道，錢家一共也就二十畝地。
賣一畝就少一畝。
這十畝田出了，錢家如今的家底也去了一半。
錢老爺猶豫再三才決定賣田！
他雖然在縣里生活了很多年，可打小也是莊戶人家長大的。
莊稼人的田地就是命，這句話他一直記得！
如今鋪子沒了，土地就是全家活命的指望。
怎么能憑白再搭上一畝？
下等田，不也是田！
伺弄得好，照樣也能種糧食。
趙劉氏也太心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