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火盆——”
許黎霏手中拿著的紅綢動了動,順著紅綢,她看見了他。
透過半透的蓋頭,他的臉,她看得不是很真切。
一張模模糊糊的臉,卻讓她覺得他有傾城之姿,雖然,這個詞是形容女子的。
“小心。”那人開口說道,這聲音,卻讓許黎霏辨別不出他的喜怒。
她定了定心神,抬腳,跨了過去。
他倒是貼心,每一處角落,每一處臺階,都用只有她能聽見的聲音,告知與她。
終于到了庭院的中心。
“新人挽弓——”
兩旁的小廝就上前,將他們手中的紅綢取下。
許黎霏有點疑惑。
雖說她射箭的技術不錯,但是,蓋著蓋頭,能看見些什么啊。
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他從小廝手中接下弓,將她的手放在弓上,示意她拿穩。又取出三支箭,將他的左手搭在她的手上,右手繞過她的身后,將她圍在自己懷中。
許黎霏的臉霎時就紅了。
而他卻抬起弓,將箭搭在弦上,拉弓,將箭射向了天邊。
多年后,許黎霏才明白,為何成親會有挽弓的習俗了。這是在教新娘適時地依賴自己的丈夫,因為,這個環節,是夫妻間信任的開始。
按理來說,挽弓后,新郎新娘仍是要手拿紅綢,走入正廳的。但是,當小廝將紅綢呈上來時,他卻一擺手,讓小廝退了下去。隨之而來的是一雙溫熱的手。他的手掌,并不光滑,不像一個文弱的書生,倒像個驍勇的武將。
她的臉上又添了一抹緋紅,到底是流連花叢啊。
爹爹說,他是一個尚書仆射,或者說,他不止這一個身份。
轉念一想,不對。按理來說,這種事,他怎能讓她這個外人知曉?
“一拜天地——”
許黎霏從沉思中回過神來。
原來,已到了堂前。
“二拜高堂——”
這時,她才注意到,主位上,擺放著的是兩個靈牌。
原來,他的身世,如此凄苦的嗎?
“夫妻對拜——”
“送入洞房——”
許黎霏被青曉引著,到了他的臥房。
滿屋的喜字和紅燭,床上灑滿了紅棗、花生、桂圓和蓮子。
滿屋的喜慶,似訴說著屋主人四溢的情誼。
青曉扶著許黎霏在床邊坐下。
“小姐。”青曉忽然反應過來,用手輕輕拍了一下自己的嘴,道:“瞧奴婢高興的,竟是連話都不會說了,該是叫夫人了。”
青曉笑著道:“夫人,你看,這新房布置得多喜慶啊,老爺定是很寶貝你呢。”
許黎霏聽著青曉的話,怪別扭的。
“青曉,你還是喚我小姐吧。”許黎霏說后,頓了頓,道:“還有,你叫他劉公子吧。老爺老爺的,弄得好像他有多老似的。”
“是是是,小姐,都聽你的。”
“不過......你對劉公子也不是很討厭嘛,不然怎么會在意我如何稱呼他。”青曉打趣道。
“曉曉,又欠揍是嗎?”
“好了,小姐,不鬧了。我們吃塊點心,晚上可不能餓著呀。”青曉端起放在圓桌上的蟹黃酥,遞給許黎霏。
“曉曉!”許黎霏生氣的看著她,拿起一塊,就氣呼呼地往嘴里塞。
青曉將盤子放在床上,道:“好了,一會姑爺就來了,我就不打擾你們了。哦,對了,你還不知道姑爺全名叫什么吧,他叫劉欽闕。”說完,一溜煙,跑得沒影了。
“這小妮子。”怎么又改稱呼了,許黎霏碎碎念道。
原來,他叫劉欽闕……
一個人呆在婚房,實在是無聊。
她期望劉欽闕早點來,又不想他早點來。
他若是早點來,按他尋花宿柳的性子,指不定會對她做出什么事來;若他晚點來,按她沉不住的性子,定是會無聊透頂。
正想著呢,她忽然聽到門外慌亂的腳步聲。
門吱啦一聲,不出意料地開了。
少年的氣息夾雜著酒氣,撲面而來。
許黎霏坐在床上,不由得攥緊了拳頭。
他跌跌撞撞的,向她走來,一個踉蹌,半個身子癱在床上,半個懸在半空。
許黎霏推了推他,道:“是喝醉了嗎?要不要緊?”
他帶著酒氣,輕笑了一聲,扶著床沿,掙扎著坐在了床上。
“放心,就算再醉,我也會幫你把蓋頭掀起來的。”說著,便動手,緩緩地掀開了繡金的紅蓋頭。
一瞬間,他的臉,在她眼前,變得清晰起來。
那是一張白皙的臉。
一張薄唇,往上,是高挺的鼻梁,鼻梁的兩旁,一雙狹長的眼,因為醉酒,眼眶上帶著一點點殷紅,臉頰上,也帶著薄薄的紅暈。
他笑著,那么純粹,好似,娶她,真的沒有帶著任何算計。
他一襲紅衣,秀發與血紅色的發帶相互纏繞。而他和她的衣裙早已不分你我般的皺在了一起。
他不似沈蔚序那般,美得溫潤,美在淡然,他美在張揚,美得肆意。
許黎霏一時看呆了。
還沒有等許黎霏從他驚人的美貌中回過神來,他卻將他的唇覆上了她的唇,留下了一個烈酒味的吻。
許黎霏的大腦一時宕機了,而他,卻在親吻過她后,因醉酒而倒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