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尼歌劇院貝殼狀穹頂在晨霧中裂開第一道金光時,溫瀾正站在環形碼頭18層的行政酒廊。她望著海港大橋鋼架上凝結的露水,想起昨夜程野在巖石區涂鴉巷說的話:“金融圈的露水夫妻,比達令港的彩虹鸚鵡更擅長計算遷徙時間。“玻璃幕墻倒映出Jason的Ferragamo領帶夾,他正用銀質雪茄剪將哈瓦那煙尾剪成精確的37度角。
“迪拜塔頂層的藝術基金酒會,我需要女伴。“Jason將煙絲填進純金煙管,火星在煙灰缸烙出新月形焦痕。
溫瀾的Valentino高跟鞋碾過地毯上的雪茄碎屑,絲綢裙擺掃過他的鱷魚皮公文包,“私募教父需要的是活體財務報表,不是女伴。“落地窗外駛過白色游艇,桅桿上系著的愛馬仕絲巾讓她想起程野在多倫多古釀酒廠區的裝置藝術——那些被霓虹燈穿透的絲綢,在零下二十度的空氣里凍成血色琥珀。
三天后,溫瀾在哈利法塔122層的觀景臺撞見程野。他正用石墨筆在觀景玻璃上描摹沙漠中的駱駝商隊,筆尖與防彈玻璃摩擦出細沙流動的聲響。“卡塔爾王室訂制的全息投影展,“他轉身時,溫瀾看見他鎖骨處未愈的齒痕,是上周在墨爾本雅拉河畔她醉酒后的杰作,“用納米金粉模擬絲綢之路的星圖。“
冷氣從波斯地毯的織金紋路里滲出,Jason的聲音突然切入:“用石油美元澆灌的當代藝術,不過是鍍金籠子里的夜鶯。“他手中的水晶杯盛著1982年的瑪歌,酒液晃動的頻率與樓下黃金市場的實時波動曲線完美同步。溫瀾的珍珠耳墜突然繃斷,渾圓的珠子滾進程野的畫稿,在駱駝眼睛的位置凝成淚滴。
午夜時分,溫瀾裹著程野的皮衣坐在迪拜沙漠營地。他指尖的松節油混著阿拉伯玫瑰精油,在她肩胛骨畫下莫比烏斯環。“知道為什么沙漠商隊要帶破碎的鏡子嗎?“他的呼吸灼燒著她后頸的香水殘留,“每個碎片都能框住整片星空,就像...“話音被突然響起的手機切斷,屏幕顯示Jason傳來蘇黎世黃金期貨的K線圖,走勢與她背上未干的顏料軌跡驚人相似。
次日清晨,溫瀾在帆船酒店頂層套房的落地窗前醒來。程野留在枕邊的炭筆素描上,迪拜天際線被解構成無數個交錯的莫比烏斯環。浴室傳來水聲,她赤腳踩過散落的交易文件,發現Jason的萬寶龍鋼筆插在《古蘭經》燙金書頁間,正好壓住“愛情不可稱量“的經文。鏡面上用剃須膏寫著程野的留言:“當你在第五大道數鉆石時,我在密西西比河畫沉船。“
紐約雨季來得猝不及防。溫瀾在洛克菲勒中心30層的會議室里,看著暴雨沖刷程野在時代廣場的新涂鴉——數據流組成的華爾街金牛正在吞食自己的黃金犄角。手機震動,是Jason發來的新加坡家族辦公室酒會邀請函,附件里藏著程野在倫敦白立方畫廊的展覽畫冊掃描件。她扯斷頸間的珍珠項鏈,渾圓的珠子滾過雷曼兄弟破產那年產的橡木會議桌,在落地窗上撞出細密的裂紋。
午夜航班穿越國際日期變更線時,溫瀾在頭等艙洗手間用程野送的銀質雕刀劃開絲襪。舷窗外北極光如破碎的翡翠項鏈,她突然想起那個被自己扔在華爾街雪地的鉆戒。此刻它或許正躺在某位對沖基金經理情婦的絲絨盒里,或者被程野熔成顏料中的金粉——就像Jason總說的,愛情不過是風險對沖中最不穩定的衍生品。
當飛機降落在奧克蘭機場,溫瀾在接機口同時看見程野沾著丙烯顏料的馬丁靴,和Jason锃亮的Berluti皮鞋。南十字星在他們頭頂無聲旋轉,航站樓玻璃映出她撕成兩半的登機牌——半張飄向懷特火山口的沸騰泥漿,半張墜入皇后鎮冰封的翡翠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