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誰也沒告訴,凌楠找到她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中午了,準(zhǔn)確的說不是凌楠找到她,而是她看到了凌楠。一頭黑發(fā)散亂的披著,蓋了一塊頭巾,身上系了個大圍裙,袖子已經(jīng)擼到了小臂上面,雪白的胳膊就這么明晃晃的露在外面。一副邋遢樣凌楠還真沒認出來。
“凌楠,這里!”落雪揮舞著鏟子大叫,不小心把鏟子上的米粒甩到了臉上,她也不在意,伸手就擦了下來。落塵畢竟是太子,自己的主子,所以落雪一般都叫殿下,出來的時候會叫公子,凌楠則不一樣了,雖然說也是個王爺,落雪卻也拿他當(dāng)朋友,所以直呼名諱,凌楠也好脾氣的同意了。
“你這是,,在布施?”凌楠有些意外,“殿下讓的?”
“不不不,”落雪搖頭,“這叫做慈善,公益事業(yè)懂么?而且這都是我自己的錢,偷偷攢的哦,你可不要告訴別人。”落雪故意壓低了聲音想要裝的很神秘,卻帶了幾分俏皮。
“想不到你這個小財迷居然還能有這份心,嘖嘖,人不可貌相。”凌楠笑了,落雪沒反應(yīng)過來,得意洋洋的抬高下巴,“人當(dāng)然不可貌相,,等等,你說我什么?”落雪憤怒的揮動鏟子,于是米粒又灑了一身,旁邊的凌楠也沒能幸免。一身白衣就這么出現(xiàn)了污點,雖然都是白的,但怎么看怎么礙眼,落雪可惜的搖搖頭,白瞎了這身衣服。
“有什么好可惜的,洗洗就行了,我來幫你。”凌楠倒是沒介意,也學(xué)著落雪挽起袖子,拿起鏟子給面前的乞丐分粥。
“你怎么有心來這里分粥呢,不找香囊了么?”凌楠有些疑惑,昨天雖然沒有多問,但是聰慧如他也能猜到那香囊里裝了落雪的解藥,落雪中的毒似乎還很嚴(yán)重,結(jié)果今天她卻像沒事人一樣跑來做什么公益事業(yè)。
落雪忿忿的翻了兩下粥,“找也找不到,還不如該干嘛干嘛。”
凌楠愣了愣,有些記憶突然從腦海里冒出來:“多此一舉的事情,做了還不如不做。”搖了搖頭,凌楠把繁雜的記憶壓下去,然后點點頭,“說的也是,只不過徒增煩惱罷了。”頓了頓,“我們曾經(jīng)是不是認識?”
落雪傻了片刻,原主確實和他認識,還承了他的情華麗麗的死于非命了,可是他和她不認識啊,她來的時候挨了頓板子就成了落塵的丫鬟了,和他,委實談不上認識,可怎么和他說,就成了個問題,斟酌了一下語言,落雪笑道,“你這是要和我套近乎?唔,這可就低級了點。”
凌楠默然無語的望了一回天,“我還是幫你分粥吧。”然后學(xué)落雪的樣子挽起袖子。
顏值高氣質(zhì)好果然是裝不出來的,即使處在這種市井之地,做一些雜碎的事,凌楠也帶著一種從容的氣度,絲毫不損皇家的威儀,讓人看了賞心悅目。
落雪歪著頭盯著他笑,凌楠起初沒在意,最后終于忍不住了,停下了手中的鏟子,“雖然我承認我比較好看,可是你也不能一直盯著我吧。”
直接被人拆穿,落雪又忍不住臉紅了,“嘁,誰說你好看了,就是想不通你一個皇子居然還肯做這些。”
凌楠收了笑容,“可能在你眼里我是皇子,可也只不過是一個質(zhì)子而已,在秦國大哥一心想置我于死地,齊國也不知又有多少人想抓住我的把柄,這些年我韜光養(yǎng)晦,早就沒了當(dāng)初的銳氣,連自保都是問題,隨時擔(dān)心下一刻就會死于非命,還有什么是做不來的。”凌楠深吸一口氣,只覺得不吐不快,雖然明知落雪是落塵的人,但他卻覺得她不會說什么,也不知道哪里來的信任。
落雪聽的有些難受,卻不知怎么安慰,最無情是帝王家,可能凌楠從小就沒有體會過什么叫親情,一出生可能就能擁有別人一輩子也得不到的榮華富貴,卻也失去了享受天倫之樂的資格,每天活在勾心斗角里,小心翼翼的做事,如今又只身來到南齊,成為尷尬的質(zhì)子,弄不好還會身死他鄉(xiāng),未免有些太可悲,雖然自己是丫鬟,但是落塵對自己一直不錯,雖然不能離開,但是還是可以隨心所欲,相比之下,實在幸運太多。
“對不起”落雪低下頭,像個犯錯的孩子,她真的沒想提起這些傷心事的,母性一泛濫,落雪沒來由的升起一種想要保護凌楠的念頭。
“沒什么,早就習(xí)慣了。”凌楠說的云淡風(fēng)輕,卻聽的落雪心臟像是被捏了似的疼。
看出她的不開心,凌楠也忍不住嘆了口氣轉(zhuǎn)移話題,“現(xiàn)在人這么多,為什么不讓他們幫忙找那個香囊呢?”
本來有些難受的落雪聽了這個提議瞬間眼睛一亮,“對哈,這么多人找起來肯定很快。”可是猶豫了一下,“我只是單純的幫他們,沒想讓他們做事的,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沒什么不好的,要不你發(fā)個懸賞,找到的有獎。”凌楠提議道。
落雪不滿的嘟嘟嘴,“我可沒有閑錢去弄這個。”
“就知道你不舍得花這個錢,真不知道你要這么多錢干什么。”落塵的聲音忽然傳來,“我已經(jīng)讓知府寫了通告,已經(jīng)貼了出去。”
落雪頓時感動了,自己可省了好大一筆銀子啊,可是一想到不是落塵自己也不會中毒,又不滿的哼了一聲。這些年基本每次十五落雪都會這樣,所以落塵也不在意,還是溫柔的笑著。
落塵招招手,想讓人把落雪替下來分粥,落雪卻擺手拒絕了,“不用啦,這可都是我的血汗錢,當(dāng)然也得從我手里分出去。”
“那我也來幫忙吧”落塵說著,就把落雪手中的鏟子拿了過來,落雪拍拍手,“那你們兩個分粥,我去拿饅頭”
“落雪人很好,第一次看見她,我就被她吸引了。”落塵沒頭沒腦的冒出一句話。
凌楠眼里閃過一絲了然,“的確是個不錯的朋友。”落塵放下手中的鍋鏟,面無表情的看向前方,沒有回話,氣氛微微有些緊張。凌楠若無其事的繼續(xù)分粥,風(fēng)輕云淡的樣子好像落塵的惱怒與他無關(guān)一樣。
“你們干嘛呢?饅頭剛蒸好,還有些燙。拿的時候要慢一點。”落雪戴著厚實的手套端著一個蒸籠晃晃悠悠的走過來,一點也沒發(fā)現(xiàn)兩人的異樣。
“落雪,你這是瞞著我偷攢了多少錢啊?”落塵促狹的笑道,眼里掩不住的寵溺。
“呃。。沒有啦,這是這些年我省吃儉用節(jié)衣縮食攢下的。”落雪面不改色的說謊,“快快快分饅頭,好多人等著呢。”不心虛是假的,平時落塵會給她一些很漂亮的首飾,可是她不怎么戴,所以最后基本都出現(xiàn)在了當(dāng)鋪里,當(dāng)然是不會告訴落塵啦。但她總覺得落塵其實都知道,事實上落塵本來就知道!
布施的事被落塵接了過去,說是在他們走之前這里布施都不會停,落雪歡快的點頭應(yīng)了。
忙了一下午,終于回去了,落雪欲哭無淚啊,自己一半的私房錢都分出去了,早知道不應(yīng)該帶錢的啊,她的心好痛,,,然而天色漸晚,她才意識到一個更心痛的問題,香囊還沒有找到!雖然發(fā)了通告,可是來的人基本都是拿的假香囊,里面根本沒有解藥!連吃飯的心思都沒有了,落雪搬了張?zhí)葑优赖搅宋蓓斏习l(fā)呆。
“再想什么?”一抹悅耳的男音想起,落塵不知什么時候坐在了她身邊。
落雪指指天,“等月亮出來。”
落塵順著她的手指的方向看去,天際雖然還沒有徹底暗下去,但是月亮怕是也要升起來了。一抹心痛浮上,落塵喃喃道“落雪,對不起。”
落雪一愣,隨即擺了擺手,“沒事啦,這事誰也不能怪的。當(dāng)年的暗衛(wèi)不過是聽命行事,你又不知道是我,我也只不過是想送件衣服,可能,這就是命吧。”落雪看著月亮一點一點的升上去,聲音漸漸低了下來,胳膊也抱住了膝蓋,她覺得身體里好像有千萬只螞蟻在啃咬,有些麻也有些癢,隨即就像是被一寸寸分解似的痛,雖然她最開始剛穿越過來的時候也吃了不少苦,可是和現(xiàn)在比起來,好像那些都不算什么一樣,落雪痛的渾身發(fā)抖,雙手緊緊抓著胳膊,已經(jīng)摳出血來,可是她好像根本感覺不到,她也想喊出來發(fā)泄一下,可是喉嚨卻像是被捏住了一樣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落塵一把把她抱進懷里,“落雪,沒事的,很快就過去了,再忍一忍,很快就不痛了。”落雪意識都有些模糊,聽不清他在說什么,只是下意識的松開抓著自己胳膊的轉(zhuǎn)而抓住了落塵的胳膊,由于太疼落雪手上不自覺的用了力,落塵的胳膊頓時被她抓的疼痛,但是落塵沒有推開她,只是抱得更緊了,“對不起,我以為我會保護好你的,我以為我可以不讓你再受到任何傷害的。。”
“說這么多廢話有用么?”凌楠也上了屋頂,環(huán)著胳膊,清冷的聲音里透著絲絲不屑。
落塵苦笑,“我寧愿痛的是我。”凌楠眼里閃過一絲煩躁,然后一記手刀直接把落雪打昏過去,“也許這樣她能好受點。就讓她以為這是一場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