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銘把“瞎子”嬰兒放在床上,自己躺在她的旁邊,痛苦地用手捂著頭,腦海中一幕幕駭人的畫面浮現在眼前:為了求和,昏庸的皇帝叫自己把看到遼人密信的沈逸的眼睛剜出來,送給了遼人。接到詔書那天,周銘還和沈逸一起吃了晚飯,談論著自己的遠大志向,要如何為百姓謀福祉,為民族謀復興,兩位意氣風發的少年郎盤腿坐在一起,有說有笑,突然,陛下的貼身太監趙玉走了進來“傳圣旨!”周銘和沈逸立馬跪下,“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沈副將軍欺君,特命周將軍將賊子的眼睛挖出,即刻送往東都,可饒沈逸不死,欽此。”兩人同時震驚地看著趙玉,周銘顫抖地說:“這不可能,沈逸和我一直在一起,何來欺君之罪?”趙玉面帶狡黠的笑容,看著周銘:“周將軍難道要抗旨不成?”周銘怔住了,他看了看身旁的沈逸,他分外的安靜,說:“沒事,不就是一雙眼睛嗎,我給你就是了,接旨吧。”“沈逸,沈逸?你瘋了嗎?你到底怎么了?你到底做了什么?!”趙玉有些不耐煩:“周將軍要抗旨是吧,好,我回去啟稟陛下”說完,回頭就要走,沈逸一把拉住他:“我替他接,可以嗎?”說完,他跪了下來,接過了圣旨,趙玉輕蔑的一笑,補充了一句:“還要勞煩周將軍明日午時之前將陛下要的東西送到,否則,你們一起去死。”說完,他頭也不回的走了,只剩下了周銘和沈逸。
周銘站起來,把沈逸拉進屋里,遣散了下人,問:“你到底做了什么?”沈逸笑了笑,說:“那天去巡邏的時候,看到了一個遼人使者,被老虎咬死在了路邊,我上前查看情況,發現他的口袋里有一封密信,我當時腦袋一熱,就把那封信打開了,也沒發現暗處有個人正在靜靜地看著我,當我讀完密信,把它塞回信封的時候,那個人突然沖了出來,打了我一掌,那人穿著夜行服,帶著面紗我也看不清他的臉,我與他交手了幾回合,他就跑了,由于那晚的月亮格外的亮,所以我隱隱約約在他的身上看見了一只鳳凰的圖案。”他喝了口茶,繼續說:“我當時就意識到我可能要完了,但沒想到那么快.......看來,我們的抱負只能由你來實現了。”少年淡淡一笑,可是周銘的臉上卻已掛滿了淚水:“那封密信是寫給誰的?寫了什么?”“沒寫是給誰的,至于寫了什么,我是不會告訴你的,只要誰知道了這封信的內容,他必死無疑,我不會拉你下水。”說完,沈逸安詳地坐在了椅子上嘴里咬上一塊白布,抽出自己的腰刀,雙手遞給周銘:“動手吧,周銘,時間緊,再晚你就不能按時趕到東都了。”周銘看見了少年清澈的眼睛里映著自己,他第一次如此痛恨這個人。周銘顫抖的手接過刀,逼著自己的手,將刀子插入了沈逸的眼里,一聲悶響,他眼中的自己被扎破了。周銘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眼淚像溪水一樣涌出:“我對不起你,沈逸,我對不起你......”
行刑結束,沈逸的眼眶中空落落的,還有一些殘留的血跡,而他再也承受不住,暈了過去,嘴里的毛巾掉落,被地上的鮮血染成了紅色。他被下人帶到了軍營中休息,而周銘則帶著沈逸的雙目去到了東都。到了東都,見到了陛下,周銘雙手將沈逸的雙目呈了上去,那個昏庸的陛下李恭看見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喜笑顏開,可在周銘看來,那是個何等丑惡的嘴臉,李恭滿臉堆笑地看著周銘:“周愛卿,真是有勞你了,來人!把我新得的玉龍石拿來!賞給周大人。”周銘看著手中的奇珍異寶,努力擠出了一絲微笑:“謝陛下恩賞。”
離開了東都,周銘將玉龍石狠狠地砸在了地上,玉龍石瞬間崩裂:“可惡,保護你們的人卻得不到你們的保護,侵害到你們利益的人只有死路一條,將士們在邊疆為你們做過的種種,你們都忘了!只記得你們錦衣玉食的生活和你們的利益!”周銘怒吼道。
回到了瑾州后,周銘第一時間去到了軍營,但等待他的只有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沈逸和圍在他周圍低聲哭泣的親人,他穿過人群,來到沈逸旁邊,緊緊握住他的手“周銘,周銘?是你嗎?”周銘哽咽道:“是。”“我有幾句話想對你說。”沈逸把親人都叫了出去,只剩下了他倆。“這輩子,能認識你,我很高興,我走之后,不要難過,記得我倆的抱負嗎?記得要讓百姓過上好日子,免受戰亂之苦。”沈逸的眼眶中流出血淚。“還有朝廷內部,一定有人通遼,而且這個人神通廣大,連陛下都被他蒙騙......”周銘不解:“這是為何?”沈逸僵硬地笑了笑,說:“從小你腦子就沒我好使,好吧,我告訴你,這個人勾結敵國,那封密信應該是給他的,如果是給陛下的,用得著這么大費周章嗎?還暗中遣人來送,直接偽裝成使者不是更好嗎?”沈逸頓了頓,大口地喘著氣,“所以,那個人一定知道陛下的弱點,以此來恐嚇陛下,陛下怕了,怕我看見了他所謂的‘弱點’所以......”沈逸空空的眼眶看著周銘一陣發怵“我死之后,就把我葬在這里吧,我要看到盛國,百廢......俱興......”沈逸的手慢慢,慢慢地垂了下去,只剩下了抱著沈逸痛哭的周銘
第二天,沈逸被安葬了,安葬在了瑾州最高的山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