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音看著雪狐靈動的眼眸,指尖輕撫過它溫熱的皮毛,心中莫名生出一絲親近感。這幽谷之中危機四伏,尋常獸類早已避之不及,這小狐貍卻如此通人性,想必不簡單。
“它似乎想帶我們去什么地方。”沈千音沉吟道,目光掃過洞外幽暗的密林,“幽冥谷地形復雜,有它引路或許能避開南宮家的眼線。”
蕭云湛握緊長劍,眉頭緊鎖:“此獸來歷不明,貿然跟隨恐有陷阱。南宮家行事詭譎,難保這不是他們誘敵的手段。”他對幽谷中的一切都保持著警惕,尤其是這種主動示好的生物。
蘇輕眉卻已被雪狐的可愛模樣俘獲,蹲下身揉了揉它毛茸茸的尾巴:“你看它多乖巧,怎么會是陷阱?說不定是守護陰陽花的靈物呢!”她說著從干糧袋里掏出塊桂花糕,遞到雪狐嘴邊,“小家伙,你知道陰陽花在哪里嗎?”
雪狐鼻尖輕嗅,竟真的叼起桂花糕,搖著尾巴朝洞口跑了兩步,再次回頭望著三人,紅寶石般的眼睛里仿佛帶著催促的意味。
“看來是真有指引。”沈千音下定決心,將玄冰玉佩握緊,“就算有詐,以我們三人的實力也未必應付不了。當務之急是找到陰陽花,壓制我體內的魔紋。”
蕭云湛見她態度堅決,又想到自己欠她救命之恩,終究沒有再反對,只是冷聲道:“若真有埋伏,我可不會再救你第二次。”
“誰稀罕你救。”沈千音白了他一眼,起身跟上雪狐的腳步。蘇輕眉連忙提著裙擺跟上,臨走前還不忘朝蕭云湛做了個鬼臉。
雪狐的速度極快,在密林中穿梭自如,總能精準避開有毒的藤蔓和隱藏的沼澤。三人緊隨其后,越往幽谷深處走,空氣中的陰寒之氣越發濃重,連玄冰玉佩散發的白光都黯淡了幾分。
“這里的陰氣快趕上葬魂淵了。”沈千音運轉真氣抵御寒氣,手背的魔紋卻開始隱隱發燙,似乎在與周圍的陰氣共鳴,“陰陽花生于極陰之地,應該就在附近了。”
蕭云湛突然停下腳步,長劍直指前方:“有血腥味。”
眾人凝神望去,只見前方的空地上散落著幾具黑衣人的尸體,傷口整齊劃一,顯然是被利器所殺,并非毒物或猛獸所為。更奇怪的是,尸體旁還殘留著淡淡的劍氣,與蕭云湛的寒霜劍氣有幾分相似。
“是天劍宗的手法。”蕭云湛蹲下身檢查尸體,眉頭皺得更緊,“這些人是半個時辰前被殺的,傷口處還殘留著我的劍氣波動。”
“你的意思是……有其他天劍宗弟子在附近?”蘇輕眉警惕地環顧四周,“會不會是來幫你的?”
“未必。”蕭云湛站起身,眼神凝重,“我這次下山并未告知宗門,而且這種斬草除根的手法,更像是宗門里的執法堂作風。”他想到師父對守卷人的偏見,心中隱隱升起不祥的預感。
沈千音心頭一緊:“你是說,天劍宗也派人來追殺我了?”
“不確定,但必須小心。”蕭云湛劍尖斜指地面,周身劍氣護體,“執法堂的人比南宮家死士更難纏,他們對各種秘術都有專門的克制之法。”
雪狐突然發出急促的嗚咽聲,朝著一處山壁跑去。三人連忙跟上,發現山壁上竟有一處隱蔽的洞口,洞口覆蓋著藤蔓,若不細看根本無法發現。而那幾具黑衣人的尸體,顯然是想進入洞口時被斬殺的。
“這應該就是陰陽花生長的地方。”沈千音撥開藤蔓,一股濃郁的花香混雜著陰寒之氣撲面而來,讓她精神一振,“里面有極重的生靈氣息。”
蕭云湛率先進入洞口,借著洞壁上磷火的微光,發現這是一條狹長的通道,兩側的石壁上刻滿了古老的符文,與沈千音施展造化術時的青光符文頗為相似。
“這些是守卷人符文。”沈千音輕撫石壁上的刻痕,指尖傳來微弱的能量波動,“我母親的氣息……她一定來過這里。”
通道盡頭豁然開朗,竟是一座天然溶洞。溶洞中央有一汪碧水,水面上漂浮著朵朵幽藍的蓮花,而在水潭中央的石臺上,赫然生長著一株奇異的花朵——花瓣一半雪白如冰,一半漆黑如墨,花心處凝結著一滴晶瑩的露珠,正是陰陽花!
“找到了!”沈千音驚喜交加,正要上前摘取,卻被蕭云湛拉住。
“小心有詐。”他指向水潭邊緣,那里散落著幾具白骨,看服飾應該是先前試圖采摘陰陽花的武者,“這水潭有問題。”
蘇輕眉扔了塊石頭進水潭,石頭剛接觸水面就發出滋滋的響聲,瞬間被腐蝕成粉末。她嚇得吐了吐舌頭:“好厲害的腐蝕性,難怪他們會殞命。”
沈千音卻注意到水面上漂浮的幽藍蓮花:“那些蓮花似乎能隔絕腐蝕性,你看它們接觸水面安然無恙。”
雪狐突然縱身躍入水潭,輕盈地踩在一朵蓮花上,朝著石臺上的陰陽花跑去。它每踩過一朵蓮花,那蓮花便會發出淡淡的藍光,在水面上形成一條通路。
“原來如此。”沈千音恍然大悟,“這是守卷人設下的考驗,唯有心懷純凈之人才能借助蓮臺靠近陰陽花。”
“我先去。”蕭云湛正欲動身,卻被沈千音攔住。
“還是我去比較合適。”她亮出玄冰玉佩,玉佩在接觸到溶洞寒氣后發出璀璨的白光,“這玉佩能護我心脈,而且我是守卷人后裔,應該能觸發機關。”
蕭云湛看著她堅定的眼神,終究沒有堅持,只是叮囑道:“若有異動立刻退回,不要逞強。”
沈千音點點頭,深吸一口氣,學著雪狐的樣子踩在蓮花上。果然如她所料,蓮花接觸到她的腳底后立刻發出藍光,形成穩固的立足點。她一步步朝著石臺走去,每走一步,周圍的符文便亮起一分,仿佛在歡迎她的到來。
就在她即將踏上石臺,指尖快要觸碰到陰陽花時,溶洞突然劇烈震動起來!水潭中的蓮花瞬間枯萎,腐蝕性的黑水開始沸騰,數道黑影從溶洞頂部的陰影中撲出,手中的鎖鏈帶著破空聲襲來!
“是執法堂的人!”蕭云湛揮劍格擋,寒霜劍氣將鎖鏈凍住,“沈千音快摘花!”
為首的黑衣人摘下面罩,露出一張冷峻的面容,正是天劍宗執法堂長老凌風:“蕭云湛,你竟敢勾結魔族奸細,私闖禁地,可知罪?”
“她不是奸細!”蕭云湛怒喝一聲,長劍挽出劍花逼退眾人,“這些都是南宮家的陰謀,你們不要被蒙蔽了!”
“冥頑不靈!”凌風冷哼一聲,祭出一面八卦鏡,鏡面射出金光將蕭云湛困住,“此女身負魔紋,身懷魔族秘術,證據確鑿!你再護著她,休怪我以門規處置!”
金光形成的結界堅不可摧,蕭云湛的劍氣撞擊在上面只能激起漣漪。他焦急地看向沈千音,卻見她已被兩名執法堂弟子纏住,根本無法靠近石臺。
“千音!”蘇輕眉甩出銀針支援,卻被凌風隨手化解。她修為本就不及這些成名已久的長老,很快便落入下風。
沈千音被鎖鏈逼得連連后退,眼看就要墜入腐蝕性的水潭。危急關頭,她識海中的《造化圖卷》劇烈翻動,書頁上浮現出“踏蓮”二字。她心中一動,指尖青光流轉,在水面上虛畫蓮花。
青光所及之處,枯萎的蓮臺竟重新綻放,形成一條通路。她借力騰空,避開鎖鏈的纏繞,同時并指如筆,在身前寫下“破”字。青光化作利劍,將一名執法堂弟子的鎖鏈斬斷。
“魔族秘術果然詭異!”凌風見狀怒喝,八卦鏡再次射出金光,這次的目標直指沈千音心口,“今日定要替天行道,除了你這禍害!”
金光速度極快,沈千音根本來不及躲避。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道白影如閃電般掠過,擋在了她身前——竟是蕭云湛!他不知何時突破了結界,用自己的身體硬生生擋下了金光!
“噗——”蕭云湛噴出一口鮮血,臉色瞬間慘白如紙,卻仍死死護在沈千音身前,對凌風怒目而視,“誰敢傷她,先過我這關!”
“你!”凌風氣得渾身發抖,“為了一個魔族奸細,你竟要背叛宗門?”
“她不是奸細!”蕭云湛咳出鮮血,聲音卻異常堅定,“我以天劍宗弟子的名義起誓,若她真是魔族奸細,我蕭云湛愿親手斬了她,以謝宗門!”
沈千音看著擋在身前的背影,心中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撞了一下。這個口口聲聲要殺她的人,竟然兩次舍身相救。她能感覺到他身體的顫抖,能聞到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眼眶不由得有些發熱。
“蕭云湛你這個傻子!”她扶住搖搖欲墜的他,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誰要你多管閑事!”
“我不是多管閑事。”蕭云湛轉過頭,嘴角帶著一絲蒼白的笑容,“我只是不想欠人情……下次見面,我再殺你也不遲。”
“好呀!”沈千音又氣又急,運轉《造化圖卷》的力量注入他體內,“你快點兒好起來,才有力氣殺我。”
青光涌入體內,蕭云湛感覺傷勢減輕了不少,看著沈千音認真的側臉,心中某個角落的冰悄然融化。
凌風見兩人當眾“眉目傳情”,氣得臉色鐵青:“不知廉恥!給我一起拿下!”
執法堂弟子再次圍攻上來,這次的攻勢更加猛烈。蕭云湛強撐著與沈千音背靠背御敵,他的寒霜劍氣與她的青光符文相互配合,竟形成奇妙的防御陣勢。蘇輕眉則趁機繞到側面,用暗器干擾敵人,三人配合得愈發默契。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他們人太多。”沈千音一邊寫符抵擋,一邊對蕭云湛低語,“你帶蘇輕眉先走,我去摘陰陽花,隨后跟上。”
“休想。”蕭云湛一劍逼退敵人,“要走一起走,我可不想再救你第三次。”
沈千音正想反駁,卻見雪狐突然叼著陰陽花從石臺上躍下,靈巧地避開攻擊,將花送到她面前。那株奇異的花朵離開石臺后,花瓣上的黑白兩色開始交融,散發出柔和的光芒。
“快!它要枯萎了!”蘇輕眉驚呼道。
沈千音不再猶豫,接過陰陽花,按照圖卷記載的方法,將花心的露珠擠出,融入玄冰玉佩中。露珠接觸到玉佩的瞬間,立刻化作一道清涼的氣流,順著她的經脈流轉,所過之處,魔紋的灼燒感瞬間消失,連手背的黑色紋路都淡了幾分。
“有效!”沈千音大喜過望,正欲運轉真氣鞏固療效,卻見凌風祭出八卦鏡,再次射出金光,這次的目標竟是雪狐!
“小心!”沈千音想也沒想就擋在雪狐身前。眼看金光就要擊中她,蕭云湛突然將她推開,自己卻被金光射中肩頭,傷口處瞬間結滿冰霜,顯然是天劍宗的獨門寒毒。
“蕭云湛!”沈千音目眥欲裂,識海中的《造化圖卷》青光大盛,她第一次主動引動魔紋的力量,周身青光中竟夾雜著淡淡的紫光,“我要你們償命!”
她指尖疾劃,虛空寫下“鎮”“滅”二字,兩道巨大的青光符文帶著煌煌天威壓向執法堂眾人。這一次的力量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強大,符文所及之處,地面都裂開道道縫隙。
凌風沒想到她竟能爆發出如此力量,連忙祭出八卦鏡抵擋,卻被符文震得連連后退,嘴角溢出鮮血。其他執法堂弟子更是被震飛出去,非死即傷。
“我們走!”沈千音扶住昏迷的蕭云湛,在雪狐的指引下朝著溶洞深處跑去。蘇輕眉連忙跟上,臨走前還不忘朝凌風做了個鬼臉。
三人一路狂奔,直到聽不到追兵的聲音才停下腳步。這是一處更為隱蔽的石室,墻壁上鑲嵌著發光的礦石,將室內照亮。沈千音將蕭云湛平放,檢查他的傷勢,發現他肩頭的寒毒已經開始侵蝕心脈,臉色青得嚇人。
“怎么辦?這寒毒好詭異。”蘇輕眉急得團團轉,“我的解毒藥根本沒用。”
沈千音看著蕭云湛蒼白的面容,又看了看手中的陰陽花,心中做出決定。她將剩下的花瓣碾碎,混入自己的血液中,然后按照《造化圖卷》記載的方法,將混合著花瓣汁液的血液渡入蕭云湛口中。
“千音,你瘋了!”蘇輕眉驚呼,“你的血剛壓制住魔紋,這樣做太危險了!”
“別說話。”沈千音專注地引導著藥力在蕭云湛體內流轉,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他是為了救我才中的毒,我不能見死不救。”
隨著血液的注入,蕭云湛身上的冰霜漸漸融化,臉色也恢復了幾分血色。而沈千音卻感覺一陣頭暈目眩,手背的魔紋再次浮現,比之前更加清晰,顯然是過度消耗心血所致。
“你怎么樣?”蘇輕眉連忙扶住她,看著她手背上的魔紋憂心忡忡,“魔紋又加重了!”
“無妨。”沈千音擺擺手,強撐著坐下調息,“至少暫時壓制住了,等找到安全的地方,再想辦法徹底解毒。”
雪狐乖巧地趴在蕭云湛身邊,用腦袋蹭著他的臉頰,仿佛在守護他。石室里安靜下來,只有三人平穩的呼吸聲和礦石發出的微光。
沈千音靠在石壁上,看著昏迷中的蕭云湛,心中百感交集。從最初的針鋒相對,到如今的生死相依,不過短短數日,卻仿佛經歷了漫長的歲月。她能感覺到,自己對這個傲嬌毒舌的劍客,似乎產生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就在這時,蕭云湛突然咳嗽起來,緩緩睜開了眼睛。他迷茫地看了看四周,當目光落在沈千音身上時,眼神柔和了許多:“我……沒死?”
“你沒事了。”沈千音別過頭,掩飾自己的慌亂,“你的寒毒暫時被壓制住了,但還需要靜養。”
蕭云湛摸了摸肩頭的傷口,感覺到體內流轉的溫暖氣息,又看了看沈千音蒼白的臉色和手背上的魔紋,瞬間明白了什么,眼神變得復雜:“你又用自己的血救了我?”
“你想多了,我只是用了陰陽花的汁液。”沈千音嘴硬道,“我可不想欠你人情。”
蕭云湛沒有再反駁,只是默默地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玉瓶,遞給她:“這是天劍宗的清心丹,能穩固心神,或許能幫你壓制魔紋。”
沈千音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過來:“算我欠你的。”
“不用。”蕭云湛看著她,眼神認真,“從今往后,你我之間的恩怨一筆勾銷。若天劍宗再有人為難你,我蕭云湛第一個不答應。”
沈千音心中一動,抬頭對上他的目光,在那冰冷的眼眸深處,似乎藏著一絲她從未見過的溫柔。石室里的氣氛變得有些微妙,連蘇輕眉都識趣地閉上了嘴,假裝研究石壁上的符文。
就在這時,雪狐突然對著石室深處的黑暗嗚咽起來,尾巴緊緊夾在兩腿之間,顯得十分害怕。三人立刻警覺起來,沈千音運轉真氣,發現黑暗中竟蟄伏著一股極其強大的氣息,比南宮烈和凌風加起來還要恐怖。
“有東西來了。”蕭云湛握緊長劍,盡管傷勢未愈,眼神卻瞬間變得銳利如鷹,“這次……我們真的要聯手了。”
沈千音點點頭,與他背靠背站在一起,指尖青光流轉。蘇輕眉也握緊了暗器,緊張地盯著黑暗深處。
黑暗中,一雙幽綠的眼睛緩緩亮起,緊接著傳來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吼聲,仿佛有什么上古兇獸即將破暗而出。三人屏住呼吸,嚴陣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