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梁繡柱的傾風軒內,音律綿長,屋檐上掛著水墨畫紗燈,青瓦朱門,進出客官歡聲笑語,軒內美人漸欲迷人眼。浮榆躺在軒內的雅間的臥榻上,磕著三香瓜子,俯瞰臺上佳人尤抱琵笆半遮面,朱唇外絳,皓齒內鮮。跳著綠腰舞,舞姬來往穿梭其中,玉鐲戴之,臺下客官觥籌交錯,侃侃而談,論天說地,開懷暢飲。
吐出口中的瓜子殼,醉在其中,熙熙攘攘的的爭吵聲打碎浮榆的安逸,抬眸看去,“就問你一句,去不去?就別說你這個月的工錢,我整個傾風軒都得喝西北風!”掌柜的指著浮榆所處的雅間督促店小二前往催債。
“掌柜的,你這不為難小的嗎?她是我們虞城城主的女兒。”店小二雙手擺在身前,彎腰屈膝,難為情道。
“言大哥。”店小二看著扛著一把劍戴著一斗笠悠然走進軒內的言淮,眼里亮出一道光,如抓救命稻草般,招呼一聲。
“言大哥要來點什么?是跟往常一樣扶頭酒?還是?”店小二俯下身子熱情詢問,言淮并沒有理會店小二,環視了傾風軒內上上下下,“言大哥不喜歡的花,我們軒內買來了大黎的柚露酒。”店小二小聲拿手遮掩著在言淮耳畔小聲嘀咕道。
聽到大黎的酒,言淮來了興致,夸贊一句:“可以啊,看來你們這傾風軒內的生意看來是越做越好了,柚露酒可以給我來上一壺,送到榆堂”
“得嘞。”店小二招待完畢后,成功開脫掌柜的魔爪。
言淮鎖定目標,目光落在浮榆身上,走上臺階,恭敬行禮道:“縣主,事辦成了。”從衣衫內掏出一袋銀子,放在桌上,浮榆側目而看,浮榆好言相勸道:“倒是頭一次見你這樣做生意的,你知不知到我在外邊欠了人多少債,我可都沒還,你是我首次一個一手交錢一手辦事,不拖拉的的交易。”
言淮只是淡然一笑,“縣主日后自會明白,告辭。”
浮榆開口想攔,掌柜的直接上手拿上了桌上的銀子,還數了起來,掏出三兩銀子,苦口婆心道:“四十兩銀子,加上縣主你今日的花銷,還清了,無債一身輕。”
毫無招架之力的浮榆,眼巴巴地看著還清了債心里盤算著,四十兩銀子加上已出閣浮衾的接濟夠自己在上京逍遙快活好一段時間了。對面的雅間,穿著一身千金裘的公子哥,拿著把灑金折扇,在懷中撲閃,細細大量著對面的浮榆,打了個響指,身旁侍衛靠近,舉著扇子擋著嘀咕說一些話。
侍衛穿過幾間雅間,隔著斑竹簾,行拱手禮,道:“這位小娘子,我家公子看上了你頭上的梨花玉釵開個價吧。”
劍出鞘的凌冽聲音傳入耳中,浮榆細細聽著,心生一記,倒上一杯酒,一飲而盡,故作輕松反問:“西……洲人,小兄弟你覺得這傾風軒內的扶頭酒比起他們大黎人的柚露酒如何?”
侍衛沉默不語,盯著竹簾好似在想什么,收回了劍,不耐煩道:“扶頭酒剛烈飲多傷身,柚露酒甘爽可口更適宜小娘子喝。”
“可我若是不賣呢?”浮榆端起酒敬了侍衛一杯,一個垂眸,劍氣襲來,插至酒杯與頸間,驚地浮榆灑了酒水,故作鎮定,握緊了木塌,心里慌地一批,侍衛不忘夸贊一句道:“小娘子好眼力,認出在下是西洲人,現在小娘子可愿好好談談?”
樓下的客官與舞姬遙遙相望這一幕,樓下竊竊私語,議論聲四起:“那不是儲逑縣主嗎?西洲也太膽大了在我們南淵的地盤就敢提劍殺人,這事城主恐怕還不知。”“誰知道發生了什么,西洲人倒也真是蠻橫。”其中的舞姬評價道。
珠簾懸掛遮住真容,撲所迷離叫人看不真切,掌柜拿錢拿到手軟,嚇也嚇到手軟,手頭上的銀子灑落一地,惶恐道:“要是讓城主知曉縣主命喪我這傾風軒不得把我這軒給掀嘍,快,抄家伙。”
掌柜的一聲令下,軒內上上下下的人大至掌柜上陣下至舞姬掌勺舉著個鍋瓦瓢盆,兵分倆路從倆側樓階上樓,團團包圍雅間,人還未到手上的棍沒拿好就落地滾了過來。侍衛聽到動靜,催用內力引至劍鋒,一劍揮過去,在場的人不會江湖劍法亦不會武功,震地齊齊倒地。
“封檀,過了。”對面的公子哥一把扇子飛過來,侍衛接過扇子收了手,封檀皺了皺眉疑惑道“這就過了?”
“還不過,都流血了。”浮榆拿手摸了摸脖子,封檀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言道:“你們虞城人真是奇怪,要釵不要命。”
“誒,這位小兄弟不要以片概全,這釵是友人所贈我今生都不賣。”浮榆直接推翻這一觀點。
公子哥不急不慢款款走來,扇子撩開重重珠簾,教訓起封檀:“哪有男子是這樣對待小娘子的,未免太不懂憐香惜玉了。”
“在下顧辰,乃是西洲的商販,見小娘子發上的玉釵非凡品,想買下送給家中阿姐,小娘子莫要置氣,這位小兄弟性子古怪,多海涵。”顧辰奪過扇子,自我介紹了起來,聽到顧辰二字,浮榆想起來浮衾信上寫到過就是那個在竹韻院內幫過她的人。也算是浮衾欠他一個人情,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替她還了,想到這。浮榆取下玉制玳瑁釵,掛價:“五十兩,冰臺色的玉南淵很多。”
話還未盡,顧辰搶占先機道:“但帶飄花的冰臺色玉為數不多,小娘子開這個價情理之中。”
顧辰從袖中掏出一把銀子放在桌上,接過玉釵,“看來是懂貨之人,顧公子爽快,生意興隆。”
顧辰拾好玉釵,背過身去,不可思議地一笑,“借你吉言。”一人一扇,一仆一劍,就這么從團團人群中走出一條道,揚長而去,還放言道:“柚露酒,扶頭酒都不如我西洲的酒”
“呀,縣主你脖子流血了。”被掌柜突如其來的一句關心,愣住了,這是我認識的掌柜嗎?“要不要給縣主你請個郎中過來瞧瞧,可別讓城主瞧見了。”掌柜躬身屈膝查看浮榆的傷勢,“這才是你的真實目的。”浮榆無奈,轉頭繼續昏睡下去,裙裾上鋪滿瓜子殼,拿本話本子往頭上一蓋,一睡不起。悠揚婉轉的琴弦管樂聲再度傳來,發生的一切好似插曲,不礙樂曲的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