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如此，他還是乖乖地給祝嘉塞滿了椰奶，然后又把自己那杯一直沒動過的果汁給她。

“我沒喝過的。”他補充道。

某個燙著羊毛卷的阿姨望著祝嘉，眉眼彎彎地“哦呦”一笑：“女孩子嘛，寵著點怎么啦？我家要是有嘉嘉這么漂亮的姑娘，別說倒飲料了，就算她要房子車子我也都給她買。”

“買了。深圳那房子的房產證上我寫的也是她名字。”祝承抿了口酒，偏頭望了眼祝嘉，說，“她十八歲生日那天，她阿姨帶她去買車，這孩子放著好好的小轎車不選，偏偏買了輛機車。”

祝嘉手里的動作驀地一頓，她放下杯子，給自己夾了塊烤鴨。杯中的半瓶果汁映著燈光，輕微地晃著漣漪。

她低頭默默吃著東西，偶爾祝承會給她夾一點菜。

十個菜，象征十全十美。烤鴨色澤紅潤而肉質鮮美，檸檬蝦仁酸辣而嫩滑可口，青椒釀肉醬香濃郁而肉嫩多汁，年糕雞翅外酥里嫩……

有個阿姨感慨道：“嘉嘉真幸福啊。”

是啊，祝嘉唇角彎起抹沒什么情緒的笑，在心里對自己說，我其實真的挺幸福的。

祝承用后半生的積蓄買了套房，寫的卻是她的名字。阿姨每年也都會給她一筆她曾經想都沒想過的生活費，節日生日時也會有祝承和阿姨發來的紅包。

她就像是被愛滋潤著長大的姑娘，漂亮的同時又極有個性。而早期童年所經歷的那些不幸，在相比之下卻又顯得微不足道。

可她仍然需要漫長的時間來治愈童年的那些創傷。

祝承忽然開口詢問：“小駱是藝術生嗎？”

許駱抬起頭看向他：“是的，我學的攝影。”

祝承眉心一擰，臉色也有些古怪，但轉眼間又恢復如常。

他唇角向上輕輕彎起點弧度，夾了塊年糕作勢要給許駱，許駱立馬端起碗去接：“謝謝叔叔。”

祝承只是笑笑：“都是一家人了，不用客氣。”

一家人么？許駱下意識低頭看向祝嘉，眼神溫柔又寵溺。

她正認真地吃著東西，腮幫子一鼓一鼓的，唇角還沾了點辣椒油。

許駱輕輕彎了彎唇角，心想，她還真是沒變。

“什么一家人。”沈振宇輕哼一聲，“她上次帶回家吃飯的那個男生，你也是這樣說的哦。反正遲早都要分的。”

許駱拿著筷子的手驀地一頓，他目光下垂，有些黯淡。

——竟然有人在他之前，就見過她的家人了。也是，他都差點忘記了，她還有個初戀。

祝承臉色一僵，明顯有些不太高興，蘇寧的神色也瞬間凝住，宋婉連忙笑了兩聲打圓場，對著眾人道：“他喝多了，不要介意。”

“對不起啊嘉嘉，”她歉意十足地望著祝嘉的眼睛，目光一轉又看向蘇寧和祝承，輕聲道，“還有叔叔阿姨。”

“沒什么好道歉的。”祝嘉抿了口果汁，冷淡地抬起眉眼望向沈振宇。

她忽然笑了，一副“我理解你又同情你”的樣子，語氣里也夾雜著一股無奈：“不應該啊哥哥，你都快大學畢業的一個人了，怎么情商還這么低？”

聽到“哥哥”這個詞時，沈振宇的眼皮倏地一跳，原本微蹙的眉頭擰得更緊了。

“小宇這脾氣確實要改，”蘇寧看向許駱，嘆道，“到底還是喝醉了，他平常不是這樣的，你不要介意哈小駱。”

“沒關系的阿姨，”許駱微微一笑，謙和又有禮，“我肯定不會介意的。”

許駱瞥了眼沈振宇，男子鳳眸微眨，也直勾勾地透過玻璃鏡片望著他，眉眼里含著幾分他看不懂的笑意。

許駱無聲嗤笑，不動聲色地移開了目——看起來對方的確像是個不好相處的神經病。

這頓飯吃到最后，大家依然笑嘻嘻地談論著各種話題。兩個服務員送上八寸的粉色雙層草莓蛋糕，一個負責清理殘羹吃飯，騰出放蛋糕的位置。

等她搞完后，另一個服務員還特意摁著打火機，幫忙點了20多根的彩色蠟燭，這才關燈掩上門離去。

在人群低聲哼著的“祝你生日快樂”聲中，祝嘉悄悄在黑暗中牽起許駱的手。

他略微怔神，垂眼望著她。火光在彼此的眼眸中輕輕搖曳，彼此掌心的溫度熾熱又滾燙。

祝嘉身子微靠過去，貼在他耳邊，著用彼此的才能聽到的氣音小聲問：“生氣了？”

“沒有。”許駱抿唇一笑，用著同樣的氣音回答，眼睛下面浮現出一雙漂亮的臥蠶。

帶他見家長，也為他說話，他高興還來不及，怎么可能生氣。

祝嘉顯然不信：“真的？”

“真的。”他又湊近了些許，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白皙的耳廓。

祝嘉感覺到癢，立即拉開了彼此的距離。

許駱啞然失笑，抬手替她撥開擋住臉頰的碎發。

祝承注意到這邊的情況，冷著眼瞥了眼祝嘉，又盯著蛋糕莫名其妙地搖著頭笑了起來，嘴里還念念有詞：“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一曲完畢，蘇寧笑著催促道：“小宇，快許個愿啊！”

“是啊，小宇，快許愿吧。”其他親戚也嗓音帶笑地附和著，“不知不覺小宇都長這么大了呢。”“是啊，女朋友又這么漂亮。”

“蘇寧家的姑娘和兒子都長得挺不錯的，找得對象也是。”

“你懂個屁呀，人家自己條件都這么優秀啦，肯定也要找個和自己一樣優秀的人啊。”

“哎哎哎——曾俊你可要注意措辭啊，文明用語。”

沈振宇在嘈雜聲中閉上眼睫，他雙手合十，輕輕吹滅了蠟燭。

許駱旁邊不遠處就是燈的開關，他很是自覺地起身準備去開燈。

祝嘉以為距離不夠，便松開了手，沒料到自己的手反被他緊抓住。

她無奈地笑了下，啪嗒一聲，許駱按下開關，包廂內瞬間明亮了起來。

不是是哪個阿姨興奮地喊了句：“分蛋糕吧！”

宋婉站起身，拿著把淡藍色的塑料刀，低垂著眼眸分蛋糕，五指纖細又白凈。

她把第一塊蛋糕給了沈振宇，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低聲道了句謝。

羊毛卷阿姨笑著打趣：“都是男女朋友了，還說什么謝謝吶，多見外啊。”

宋婉立即鬧了個大紅臉。沈振宇則是微垂著眼眸，慢條斯理地用著叉子吃著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