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早晨？全武行？在市局？
誰吃飽了撐的沒事干，來市局體驗銀色小手鐲？
黎玖舟尋聲望去，接待室內正吵得熱火朝天。
他本沒看熱鬧的心，奈何中間男人一疊聲的臟話助詞中間夾雜著“黎玖舟”幾個字，硬生生逼停了他邁向往二樓的腳步。
沒等他走近，一道人影從接待室沖出來，膀大身圓的大光頭，嘴里是一連串不帶重樣的罵街詞匯庫。
“別在這里跟我扯沒用的屁話，我們要的是兇手，兇手，什么自殺，不敢抓那個黎玖舟，我妹妹就成自殺了。”
“媽的，我們開直播討說法，你們憑什么封我們的賬號，我妹妹死了，就白死了嗎？殺人償命，天經地義，黎玖舟殺了我妹妹，就該他以命抵命。不想死，就該拿錢來買他的命，黎家不是很有錢嗎？”
“安顯，你能不能冷靜一點，不要動不動就提錢……”
楊佳憋著口氣，市局最終頂住上頭的壓力，沒有結束對安如可死亡的調查。
她一直負責和受害人家屬聯系，這段時間，楊佳算是領教了什么叫“吸血鬼”式的原生家庭。
安如可表面是風風光光的美妝小網紅，背后卻趴著一群吸她血、靠她養的父母兄弟。
尤其是她這個叫安顯的哥哥，提的最多的是賠償，賠多少，怎么賠。
“這沒天理的地方啊，我枉死的閨女，我親生的閨女啊！”安顯身后跟出來一個頭發花白凌亂的老太太，嚎哭著往地上一躺。
楊佳幾個趕緊去拉人，手還沒碰到老太太，老太太兩腳一伸，眼睛一閉，昏死過去了。
這一下，還得了。
安顯也顧不上大罵市局和黎玖舟了，跳著腳，指著楊佳幾個狠狠說道：“你們不替我妹妹申冤報仇，在這里可著我們這些沒權沒勢的老百姓嚯嚯。”
他口水四濺，肥短的手指恨不得戳到楊佳的臉上。
楊佳一把扒拉開他的手：“誰嚯嚯你了，姓安的，你把話說清楚！”
“警察還敢打人？”他一把搡開楊佳，指著自己的光頭說，“來，往這兒打，使勁打，我倒要看看，你們能把我們被害人家屬給打死嗎？”
被害人？姓安？
黎玖舟了然，原來是安如可的哥哥。
“安顯，你別仗著自己被害人家屬的身份在這里撒潑，”楊佳回頭喊，“小沫，到前面去，把趙希辰他們幾個叫過來。他不是說我們打人嗎？”
安顯把“光腳不怕穿鞋”的無賴精神發揚光大，光頭往前一伸，拍得啪啪直響：“來啊，有本事往這里打，來，打死我！”
楊佳被杵得蹬蹬后退幾步，一腳踩空，眼看要摔下樓梯。
“啪——”
安顯弓著往前頂的身子一滯，頭頂被一股強勁的力道罩住，身體不受控地往后倒退，腳下沒站穩，一屁股蹲在地上。
他憤怒地抬頭，看見一道清瘦的身影站在自己面前。那人斜著眼睛，一臉不加掩飾的鄙夷。
“林見鹿！你來的正好，制住他。”楊佳肩膀被她扶住，以此作為緩沖，才險險挽救了自己仰面后摔的后腦勺。
安顯從心底瞧不起女人，粗壯的胳膊往前一掄，照著【林見鹿】臉上招呼過去。
黎玖舟心里驚呼，媽的，這小子還敢玩真的。
林見鹿常年訓練形成的肌肉記憶在黎玖舟大腦反應過來前，身體迅速行動。
他一把握住安顯的拳頭，借勢一帶，擰住整條胳膊，反剪在身后。
安顯雙腳在地上撲騰：“殺人了，殺人了！”
“放開我兒子！”一旁昏迷的老太太此時腿腳麻利地從地上爬起來，一雙干枯的手照著【林見鹿】臉就撓過來。
黎玖舟伸手架開她的胳膊，老太太往地上一趟，隨即滾了兩下。
地上的安顯趁機掏出手機開始錄像：“快看啊，昆城市局打人了，警察在自己地盤上殺人了。家人們，還有沒有說理的地方。有沒有，家人們，我們需要你們的支持和幫助，求求大家，幫幫我們，幫幫可憐的安如可。”
黎玖舟伸手去奪手機：“我艸，你他么跟老子玩陰的。”
安家人顯然有備而來，事先預演了這樣的場景，老太太抱住楊佳雙腿，攔住另一個女警。安顯把手機護在身下，點擊發送。
黎玖舟奪過手機，屏幕顯示：視頻發送成功。
黎玖舟一把將手機摔在地上，安顯一臉得逞的大笑：“來啊，你不是很能打嗎？有本事打死我。”
黎玖舟抬腳就要踹——
“林見鹿！”從三樓下來的孟利民，一見這混亂場景，氣得眼皮狂跳，“注意影響！注意紀律！”
安顯躺在地上抹了一下嘴角，“噗”得一聲，故意把嘴里的混雜著血跡的口水吐了黎玖舟一身。
去他的紀律性，林見鹿，本少爺真的忍不了了。
黎玖舟飛起一腳，踹在安顯身上，這一腳混合了他的怒氣和林見鹿的腿力，將人踹出數米遠。
“林見鹿，你要干什么？”孟利民差點兒撅過去，這無法無天的樣子，人真的不能再留在市局了。
“干什么？干他啊！”
“反了，反了，老陳，這就是你們昆城市局的行動作風，平時就這么野蠻暴力，難怪你們的不滿意度常年居高不下。”
陳秉義站在老孟身后偷偷給【林見鹿】使眼色，讓她先滾。
安顯看出這里孟利民職位最高，抱著頭撒潑打滾地滾到孟利民旁邊：“領導，領導，您得給我老百姓做主啊，我們冤枉啊！”
孟利民后撤了兩步，才“語重心長”地說：“這位同志，你先起來，我們一定會嚴查違規執法的現象，給廣大群眾一個交代。”
楊佳嘴角抽搐，現在可不是領導強壓著他們結案的時候了。
“你對我們的工作有什么要求，可以盡管提。”孟利民打慣了官腔，臨走不忘“例行”總結一句。
安顯才不管他是真的還是虛的，恨恨地盯著【林見鹿】：“我們強烈要求道歉！我們不能白挨這幾下子！”
孟利民：“林見鹿。”
黎玖舟翻個白眼，氣急反笑：“你讓我跟他道歉？你有病吧？”
楊佳：……
陳秉義：……
市局所有人：……
孟利民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林見鹿，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黎玖舟：“我說，你有病嗎？領導當太久，聽不懂人話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