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見鹿一把撈起菲歐娜：“怎么回事？”

暗夜中，獨屬黎玖舟的身高和臂展給予了對方無形的壓迫，菲歐娜猶如驚弓之鳥，細瘦的胳膊瞬間爆發出驚人的力道，嘶啞的呼喊近乎歇斯底里：“求求你，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不要殺我！”

“對面是什么人？”黎玖舟抬眼，警惕地掃過馬路對面的叢叢人影。

追蹤而來的幾個人，見到憑空出現的二人后，似乎有所顧忌，并沒有直接追過來。幾人稍作停頓，互相遞了個眼色，隨即轉身消失在漆黑夜色中。

心驚膽戰的菲歐娜在看到黎玖舟的臉后，絕望的眼神中迸發出炙熱的求生欲，拼盡全身力氣緊握住眼前救命稻草一樣的人：“林警官，救我。”

林見鹿趕緊遞給黎玖舟一個眼神，對方心領神會，俯身拉起癱坐在地的菲歐娜：“別害怕，先跟我去個安全的地方。”

暖色調的燈光照射在小小的居室內，菲歐娜縮在沙發上，捧著杯子的雙手尤在打顫。

她哆嗦著喝了口水，牙關直抖：“前兩天，我就發現有人在跟蹤我。”

“和華亭有關？”林見鹿懷疑是不是菲歐娜偷偷做線人的事被華亭發現，遭到道上的報復。

菲歐娜搖搖頭：“不是，華亭的人都被抓起來了，是另外一波人。”比華亭那些打手還要心狠手辣。

“你見過他們嗎？”

“沒有，他們一上來就跟我要什么視頻，把我的手機和電腦都搶走了。”

“視頻？”林見鹿手指在桌面點了幾下，“對方說要什么視頻了嗎？”

菲歐娜瞳孔微縮，嘴唇囁嚅了兩下，垂下眼皮，搖了搖頭。

林見鹿看著面前瑟縮的女孩，眼神漸漸冷下來。

菲歐娜的這種表現，定然是清楚對方究竟想找什么，只是在她的認知里，這個視頻非常不方便被她知道，或者說，這個視頻是不能落進警方手中的。

更重要的一個原因是，她并不想讓自己因為這個視頻卷入警察的視線。

林見鹿皺眉，華亭這個地方？最近這幾起案子好像或多或少都和它脫不了干系。

菲歐娜不想說，強逼只會增加她的恐懼。

經過剛才的恐嚇，菲歐娜堅信對方真的會弄死她的。

可無論那幾個男人如何恐嚇，她都沒有將視頻的秘密說出來，因為她心里清楚，自己說出來的那一刻，對方也必定不會放過她。

十幾歲輟學出來混，菲歐娜早早明白，這世界上，最擅長保守秘密的人，是死人。

可眼前的林見鹿真的能相信嗎？

她雖然會和警察合作，提供一兩次無光痛癢的情報，并非出于什么公道正義。她交換的趙希辰能為她提供的金錢，以及某些灰色地帶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通融”。

這時，黎玖舟開口了：“如果我沒猜錯，那些人應該還沒走遠，甚至……”

他站起身，“嘩”一下拉開窗簾，擰住菲歐娜的胳膊把她強行帶到窗前：“甚至，他們現在正躲在哪個角落觀察你，只要你出去，下場……”

菲歐娜下意識想逃離窗口，卻被黎玖舟死死拉住：“還有什么比莫名其妙被弄死更恐怖的事情呢？”

菲歐娜掙扎著逃離窗口，驚恐地望著黑洞洞的窗外，大口呼吸。

這一刻，她除了選擇相信自己一直“躲避”的警察，好像真的無人可信。

“應該是關于……趙曼的視頻。”菲歐娜艱難地開口，伸手抱住自己的頭。

“趙曼？”林見鹿勉力壓住內心的震動，徐徐問道，“死了的那個趙曼？”

聽到“死”這個字，菲歐娜肩膀猛地一縮，頭垂得更低，點頭的動作幅度小到幾乎看不見。

“大家都說，她那天是酒喝大了，失足掉進水里的？”林見鹿沉吟片刻，避重就輕地問道。

“404”案件死者趙曼，被發現在護城河內，尸體至今還在警局的停尸房放著。除了一張華亭的工作銘牌，身上未發現任何可以證明身份的東西。

和安如可引發新聞轟動的死相比，這個女孩，死得悄無聲息，身上沒有一點傷痕和掙扎的痕跡。胃袋內空空如也，除了酒精殘留。

確實像極了一個酒吧女，某天深夜鏖戰后，一人回家，因醉酒走路不穩，不慎失足落水而亡。

這種情況下，分局通常能給出的鑒定結論一般是因醉酒失足落水。

但“404”案偏偏發生在昆城舉行國際旅游節前夕，省廳規定兩人以下的命案也臨時劃到昆城市局限時偵破。

偏偏林見鹿這兩年一直在研究化學合成物，陰錯陽差下，讓她在死者體內又發現了不明化學物。

如果只是普通的違禁品，也不足以引起市局的重視，但這是一種新型的合成物，這樣一來，案件的性質就變得復雜。

盡管它成分不明，效果不明，因劑量過于微弱，幾乎不能判定它在趙曼的死亡中，充當著怎樣的角色。

命運的齒輪往前轉了幾天，幾天后，安如可的死亡把兩個案子扯在了一起。

林見鹿：“視頻在誰手上？”

“我只在馬哥的手機上看過一次。”

黎玖舟：“你跟要殺你的人說過這話嗎？”

菲歐娜搖搖頭。

黎玖舟：“還不算太傻，知道給自己留點底牌。”

事已至此，菲歐娜猶如困獸瀕死，索性一咬牙，“我帶你們去找他。”

城中村的路，對大G并不友好。亂停亂放擠占了原本就窄得可憐的街道，繞成麻線團的電線向一個個被隔開的鳥籠樣房間延伸。

菲歐娜帶著兩人敲開其中一間“鳥籠”。

馬兆祥剛從廁所放水出來，半提著褲子開門，見到菲歐娜三人后，先是一驚，緊接著，抓住門板往前一推，想把三人關在門外。

林見鹿抬腳便踹，馬兆祥一屁股蹲在地上，連滾帶爬地轉身從窗子跳下去。

這種房間都是后來搭建的，玻璃窗一撞就開，他住一樓，跳出去，就是大馬路。

林見鹿常規跳樓小能手，二話不說，緊跟著馬兆祥跳出去。

黑夜中，一聲沉悶的槍聲響起。

剛著地的林見鹿，團身一滾，摁著馬兆祥的脖子趴在地上。

“砰——”

沒等馬兆祥反應過來，一顆子彈擦著他的頭皮，飛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