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在二樓小客廳陪孫少爺……”
宋衍舟只聽了前半句，便邁開腳步走了。
變相印證了猜測，管家眉心擰成了疙瘩，死結那種。
隔著一段距離就聽到慕棠的聲音。
她的音色不像其他女生那么清脆，反而有些渾厚，魅力獨特，勾著人忍不住側耳傾聽。
宋衍舟慢悠悠走過去，看到小客廳里的情形非常意外。
宋濯揚騎著掃把，竹棍套著紙殼糊的的馬腦袋，憨態可掬。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同居長干里，兩小無嫌猜。”
他搖頭晃腦，臟辮隨著動作一甩一甩，古詩被他念出了朋克的味道。
慕棠席地而坐，黑緞子似的馬尾辮垂在腦后，小巧的臉蛋格外漂亮，看上去像個剛成年的小姑娘。
“棠姐姐，為什么要做兩只，好麻煩！”
慕棠把手工材料往前一推，“因為青梅竹馬是一對啊！趕快把這只做好，吃過飯帶你打局游戲。”
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乖乖坐好，手上慢吞吞，嘴皮子依舊很溜，“棠姐姐，什么叫青梅竹馬？繞床、同居又是什么意思？”
“問你三叔，這個他最懂。”慕棠甜甜的說了一句。
宋濯揚立刻迎上去，重復著剛才的問題。
宋衍舟不悅的咳了一聲，“等你長大就懂了。”
他這么不耐煩，宋濯揚嘟著嘴跑回慕棠身邊，“娶了媳婦忘了侄子，三叔還是回家陪我那個愛秀又沒本事的嬸嬸吧！”
“這些話誰教你的？”
他聲音比平時更低沉，棱角分明的臉上顯出冷色。
宋濯揚抿抿粉嘟嘟的唇，“這還用誰教？有直播，有眼睛的都看得到！”
“又是你！”
宋衍舟的視線落在慕棠臉上，對她的厭惡又多了幾分。
“安城理工每年攻防大賽都會直播，慕思迦沒告訴你嗎？原來那些風投大佬給她打Call不是沖你的面子。連你都瞞過了，慕思迦可真厲害！”
怎么會有她這么……唯恐天下不亂的女人。
宋衍舟看著她似笑非笑的眉眼，眼中墨色翻滾，“時間不早了，我送你走。”
讓她多呆一分鐘都會被她氣死！
慕棠輕笑起來，“要我走可以，衍少得先問問宋爺爺的意思。”
“過后我跟爺爺解釋，現在你必須跟我走。”不由分說，宋衍舟鉗住慕棠手腕，拽著人往外走。
慕棠被拽的一趔趄，膝蓋撞在茶幾上，疼的她悶哼了一聲。
宋濯揚撲上來，抓住宋衍舟的手腕，“放開棠姐姐，否則我對你不客氣了。”
宋衍舟的聲音冷下來，“大人的事小孩子別管。”
“棠姐姐是我的家教，你想趕她走得先問我的意思！”小萌娃執拗的去掰他的手。
即便在宋衍舟冷冽的注視下，他也沒有畏縮、松手，“三叔，你不講理，我這就告訴太爺爺，你欺負我爹不疼、娘不愛……”
他哇的一聲嚎啕大哭，雷聲大、雨點也不小，吧嗒吧嗒掉金豆子。
侄子一哭，宋衍舟就沒轍。
罕見他露出無措的表情，慕棠幸災樂禍的笑了，“這是你們的家務事，別沾上我。”
她笑容格外燦爛，宋衍舟氣的臉都黑了。
“別哭了，再哭就給你多報幾個輔導班！”
無奈之下，他使出了殺手锏。
而宋濯揚壓根不吃他這套，鉆進慕棠懷里，哭的更兇了。
被下了面子，宋衍舟抬頭，看到慕棠嘴角噙著壞笑。
他冷淡的收回視線，坐進沙發刷手機，一臉事不關己。
捅了馬蜂窩讓她收拾爛攤子，慕棠看到他就來氣，抱著宋濯揚走了。
管家探頭探腦，宋衍舟朝他招招手，“慕棠是小揚的家教，這是什么時候的事？”
“二小姐一直沒告訴您啊，這就奇怪了，我還以為是您讓二小姐來教孫少爺的呢！”
“孫少爺社恐、自閉，抗拒看醫生。前幾年，少奶奶經常帶二小姐來家里玩，二小姐見孫少爺喜歡電腦，教他編程，帶他考級、參加團隊賽。”
“三年多過去，小少爺跟正常孩子沒兩樣，只是特別依賴二小姐。二小姐拿了冠軍，他讓人買回來好多禮物，非要把她請過來。”
宋濯揚是爺爺的心頭肉，慕棠倒是會給自己找護身符！
晚飯的時候，宋濯揚還在賭氣，晚飯都讓傭人送進房里。
宋老爺子心疼重孫子，命令宋衍舟留下，明天一早給宋濯揚道歉。
爺爺把他帶大，最近幾年身體不太好，宋衍舟不敢惹他生氣，便留下了。
正常來說，慕棠不會留宿。
但是，回程的必經的隧道有油罐車側翻，整個隧道都封了，她走不了。
半夜下起雨來，宋衍舟處理完公事到院子里透氣，看到一點光火明明滅滅。
射燈映出曼妙的曲線，孤零零立在濛濛細雨中，雨霧朦朧了背影，襯得那人像個游魂。
宋衍舟心口發悶，深吸了幾口氣。
掐滅煙蒂，慕棠隨手扔進垃圾桶，轉過身，不遠處的感應燈突然亮起來。
光亮讓她不適，下意識閉了閉眼，撞進宋衍舟深不見底的眼睛。
沒有嫌棄、厭惡。
看她的眼神冷的像看個死人。
這就是她拼盡全力想靠近的男人，那道照亮她晦暗人生的光，幾乎奪走了齊院長的命。
而她被打回原形，承受著他的俯視。
慕棠眼底微小的光徹底熄滅。
她收回視線，甩掉發絲上雨滴，越過他邁步進屋。
與宋衍舟擦肩而過之際，被突然伸出來的手掐住手腕。
不等慕棠掙脫，便被塞了一方手帕，“你這幅樣子賣慘給誰看？”
她懶得解釋，把手帕塞回去。
手帕再次被塞進她手心。
慕棠心緒激烈的起伏著，恨意彌漫的腦筋越發不清醒，她湊上去，想問問他為什么對她那么殘忍！
呼吸糾纏，唇畔似碰似不碰，慕棠沒動，也沒退開。
湊得這么近，能看到自己在他眼里的倒影，而他面無表情，冷靜的讓人發指。
這令她心里的念頭越發強烈。
把這個生來就高高在上的男人拉下神壇，弄臟他，讓他人設崩塌！
當帶了藥味的雪松香鉆進鼻腔，清冽的氣息直沖天靈蓋。
她找回理智，甩開他，后退，拉開距離。
宋衍舟靠上去，含住她的唇，霸道的掃蕩著，不給她抗拒的機會。
剛剛，她看他的目光像看獵物。
而她發紅的眼尾上揚，像兩把小鉤子，勾的他心癢癢。
幾次三番挑釁，當他是吃素的！
氣息親密糾纏，或許從知道慕棠幫宋氏修補防火墻那一刻起，宋衍舟就起了別樣的心思。
他又急又兇，肆虐掃蕩著慕棠的唇齒。
之前的游刃有余、鎮定從容仿佛都是裝的，在慕棠面前，徹底撕碎的偽裝。
一同碎掉的，還有慕棠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