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萑被打這件事情像風一般傳開了,謝萑不講究竟怎么回事,宮里的人都覺得是公主因愛生恨報復了謝萑。年年也無暇理得這些閑言碎語,便去看母后了。
明明很多話在腸中百轉千回卻在此刻怎么也說不出口,年年坐在母后身邊緊緊地擁抱著母后,眼淚抑制不住地流著,浸濕了母后的襟擺。年年拿出荷包想要解釋些什么,槿夫人卻直接接過空癟癟的香包,說道,“年年,不必解釋,母后都知道了,母后從始至終都沒有懷疑過年年。母后真的很喜歡年年做的香包。”年年抬頭看到母后眼中的淚水搖搖欲墜,母后把年年摟得更緊了些。
槿夫人知道年年懂事了,這段時間受委屈了,但她卻沒辦法幫助她。世人皆道阮帝獨寵她,可她從始至終都明白阮帝不論怎樣愛她,最愛的始終是自己是這九五至尊的皇位。
“年年,你聽聽母后的肚子里,給寶寶說說話吧。”母后撫著年年的后脊背。
年年眨了眨濕漉漉的眼睛,把耳朵側到母后肚子旁,給肚中的寶寶說起話來。
“可以聽見嗎?”年年道,年年感到肚子里的寶寶在亂動。
“不許亂動了哦,母后會不舒服的。你阿姊要走了,可能趕不上你出生了,你的滿月酒阿姊一定來,好不好?”年年一邊說一邊掉著眼淚。
槿夫人一愣,“不是說賀家小子入贅來嗎?”
年年搖了搖頭,“不了,宮里的風言風語年年不想再聽了,母后,宮里太悶了,真的…漠北挺好的。”年年對上槿夫人的明眸,大家說的果然不錯,母后如若畫上的人間仙女,不算大氣但極其明艷。槿夫人還是不舍也不忍,她想把年年留下來。
“其實你不用擔心的,母后。你知道的,我不喜歡宮中的禮教,向往自由的天地。你想啊,春天時,我可以和一群漠北娃子一起趕牛放羊,每天興盡而歸。夏天時,我可以和賀君哲上上書掏掏鳥窩。秋天,我可以在落日余暉中和賀君哲駕馬比賽,看誰先回部落。冬天,我還能跟著魚把頭去抓魚,參加當地的祭祀大會。我見過賀君哲啦,他表面看著神神秘秘,但我看得出來他做事有擔當,做人有骨氣,相處久了,說不定真的會喜歡上他。喜歡不上也沒關系,過日子嘛,圖個自在開心最重要了!”年年托著下腮道,彎著嘴角,仿佛這些場景就在眼前。
槿夫人失神道,“這樣也好……”走出宮門未嘗不是件好事呢。
“年年,你覺得寶寶叫什么名字好呢?”槿夫人問。
“歲歲吧!不論是皇妹還是皇弟都叫歲歲,行嗎?”年年道,她其實早已想好。
“真是好名字。'年年歲歲花相似'……”母后說道一半突然不說了。
年年笑起來露出一排皎白的牙齒,天真無邪般的模樣道“年年歲歲身長健,負歲年年春草長”。年年從袖口拿出銀鎖,這是一把刻著“歲歲”的鎖。槿夫人心領神會地接了過去。
“母后替歲歲先收著了。”
槿夫人也笑了起來,“下次,我和寶寶去漠北,年年可要叫我們騎馬!”
“行!年年也讓你們學三個月就參加漠北騎射!”
母女二人打鬧起來。
承天殿內。
年年把自己去漠北和親的意愿明確告訴了阮帝。阮帝竟連一個轉身也沒辦法留給她,他說已經把迎親書信送往漠北了。
年年恬然地笑著,“父皇,年年不怪你,年年理解你也感謝你。年年就要走了,希望您可以照顧好母后和未出世的寶寶。”
年年抬頭發現父皇的后背不停地抖動著,年年心也跟著顫抖著。
年年站在父皇身旁,喊了喊低著頭的阮帝,阮帝一抬頭年年便抱住他,“父皇,保重。年年愛你們。”
“對不起,年年。是父皇無能。”
……
兩個淚人兒相依泣不成聲。
年年與阮帝商量好讓道士帶走“大黃”,年年跑去牛場和“大黃”道別,卻碰見似乎已經等待多時的白譎,他朝著她的方向笑著,與落日余暉相映。
年年與“大黃”相談許久,白譎倒是一點兒也沒避諱。不過,看來“大黃”和白譎的關系還算不錯。
“公主。”白譎道,他靜靜地看著她。
“怎么,本公主打了你愛人你不生氣啊?”年年戲謔道。
“她活該。”白譎面無表情地說。
“好歹你們裝了這么久的伴侶了,真不考慮考慮嗎?”年年道。
白譎眼神明滅閃爍。
“公主聰穎。”白譎道,在桑榆時分,他的五官顯得格外立體。
兩人沒有再多的言語,只是相視就知道對方心中所想,無言勝有言。
年年轉身離去,遠遠地好像聽到白譎的喊聲“年年,要快樂!”
年年心想,你也是。她覺得他們之間盡管沒以愛情收場,但這段友情也彌足珍貴。
她沒有轉頭,因為她知道兩人失落的眼神會雙雙相對。其實,這般就很好。
年年真的很開心,雖然沒有和衛翯翯親自道別,但兩人已經通了書信。衛翯翯終于從不務正業中走了出來,他也在書信中坦然表示曾喜歡過年年,但他說他很開心能陪伴花的成長,他希望那朵花兒能夠擁有更廣闊的空間去成長。而他也不斷向年年學習,學會承擔責任,不斷成長。兩人還交談了《讀通鑒論》相關內容。
衛翯翯逐漸成長為可以讓家里人放心的男人了。
如果一切到此就結束了該有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