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一覺醒來變發覺自己躺在床榻之上,眼前的一切恍惚,她覺得頭有些疼,便扶著額出去。出門突然遇到了那位笑里泯滄桑,話里透圓滑的公子哥----風胡培燦。低著頭趕出去的年年并沒有注意到便一頭裝入其懷中,身體突然顫抖了一下,跪下去,弓著身子,頭貼著地面,''公主饒命!’’
迎來的不是長公主侍俾的厲聲斥責而是很長時間的第沉默,風胡培燦蹲下來,拉起年年的臂彎,‘‘起來?!恍Φ臅r候顯得十分嚴肅,眼神常透著身負長戟站在沙場般的凌厲。
待年年看清眼前的人,猛覺一驚,剛剛撞上去分明是----
這讓她不得不有片刻失神。
風胡培燦將他那只帶有翠綠扳指的手在年年的面前晃了晃,‘‘傻了?撞傻了還是摔傻了?’’
年年這才反應過來,‘‘寧王殿下饒命!’’
‘‘剛剛想什么呢,這么入神?!L胡培燦立馬又變成了一副玩味的笑容。
''沒什么,寧王殿下。奴婢只是前些日子在宮宴上摔了腦袋,反應有些遲鈍,還請殿下諒解?!澳昴甑椭^。
‘‘你剛剛叫我公主,為什么?''風胡培燦撥了撥手中的菩提子,仿佛在逗弄一只受驚的小貓。
‘‘殿下恕罪,長公主平日待奴婢甚好,奴婢一時心急以為是長公主殿下來探望,才失口喊錯?!昴甑氖植挥X有些顫抖,見對方沒有回應,便又要下跪。風胡培燦再次拉住了她,‘‘動不動就要下跪,與你玩笑幾句罷了。’’
‘‘殿下大度,奴婢必當以此為誡,日后深思慎言慎行?!昴晏ы?,看見了寧王不加描畫的清秀眉目,想到寧王剛剛的反應,心中的猜想進一步加深。
‘‘寧王殿來此可是有什么吩咐奴婢的?''年年問道。
‘‘吩咐倒沒有……’’風胡培燦瞭望欄外天空,‘‘探望公主而已。’’
‘‘如若寧王殿下不嫌奴婢蠢笨,奴婢可為殿下帶路。“年年應聲。
‘‘不必了,公主我已經見過了,我也該回去了。’’風胡培燦轉著手中的珠串,邁著穩健的步伐向外走去。即使步伐穩健,他處處透露著悠閑,四處留意園中景色的神色。
‘‘恭送寧王殿下?!瘜幫踉诓⑽闯鰬疣o鄜之戰,年年對他提不上厭煩。只是這個鄜國她了解的太少,寧王若是女子,且作為王室血親卻不姓苻,實乃不尋常。
風吹得臉上的疤有些疼,年年這才發現忘記帶面巾。
剛剛帶上面巾,一陣熟悉的腳步聲傳來。年年覺得自己的聽力并不比旁人得好,但她的左耳總是第一時間捕捉到白譎的腳步聲。年年掩飾不住歡喜地轉頭,‘‘白譎!’’
‘‘公主,你終于醒了?!鬃H三步并作兩步,眼里滿是急切和關心。
‘‘我是怎么回來的,是你救的我嗎?’’年年問。
‘‘公主不記得了?’’白譎抬眉。
年年搖搖頭,‘‘我滾下山間就暈了過去,昏倒之前我依稀看到了大黃,它整只牛都閃閃發光的,我可能是太想它了?!?/p>
白譎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了一遍,年年抑制不住地欣喜,‘‘大黃現在……’’
‘‘由宮人飼養,我帶公主去看。’’白譎眉眼間溫柔溢出。
‘‘白譎你太好了!’’年年一把環住白譎的脖頸。
門外,二人不知道的侍女紫櫻疾步離開。
紫櫻端著一些膏藥補品回到長公主的落雪殿,將東西置在一邊,便不再吱聲。
‘‘怎么了,櫻兒?’’長公主問道。
紫櫻把自己聽到的白譎與阮年年的對話復述了一遍,‘‘那個賤女人明明知道白少卿與公主有情,還與少卿舉止親密,虧長公主您還好心給她送藥。她一個亡國奴,最下等賤婢,居然敢……’’
‘‘好了,紫櫻,住嘴?!e來作畫的苻柔站起身來踱步,‘‘你可知,我為何偏偏收她入府?’’
紫櫻搖了搖頭。
苻柔淡淡一笑,‘‘自從我見白譎見她的眼神,我就知道她倆是舊識。白譎此前曾行于鄌國,且在鄌鄜一戰中為我們奪得鄌國龍虎符,此間詳情你覺得阮年年可知?’’
紫櫻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竟是少卿!''
‘‘對,不然,白譎也只是涉獵雜學,在科舉中也并不見他的身影,任職期間沒有顯著的功績,為何能在官場上平步青云?’’苻柔坐下細細抿了口茶,‘‘白譎此人自尊,聰慧,不甘落于人,不愛張揚。此人確有城府,這也是我看中他地方,也是阮年年喜歡他的地方。只不過,我是在高處俯瞰白譎的城府,而阮年年卻是被它所拿捏,不知所以?!?/p>
‘‘長公主自是博覽群書,哪是阮年年那個賤人能比的?’’紫櫻說道。
‘‘與讀書無關,父皇兒女尚多,后宮妃子數不勝數,生活到現在必是艱辛,人情練達是常事??赡侨钅昴晔仟毰?,自小集萬千寵愛于一身,心性與我自是不同?!奕嶙旖枪粗荒嘈?。
‘‘歷代戰勝國的尊嚴都才在戰敗國的恥辱之上,我當然要對她好,我定要讓全天下的百姓看到我大鄜的胸懷。而且,這般做,阮年年就不會有抱負鄜國的契機。以她的性子,別人對她好,她必定不會下狠決心去復仇,我就是讓她永遠會徘徊于想復仇和想放棄的兩端。白譎已經在鄌鄜之戰中幫助了鄜國,這是無可改變的事實,這對他們來說就永遠是天塹,永遠不可能在一起。’’苻柔繼續說。
‘‘要不要奴婢將此事有意透露給阮年年?''紫櫻問。
‘‘不用,讓她自己發現不是更有意思嗎?’’苻柔道。
苻柔盯著幾上的藥品,‘‘等她們一起回來時,你在將藥送過去。’’
‘‘明白,公主。只是,公主再怎么說也是國家權貴的象征,您真的不介意白少卿這樣稱呼她嗎?’’紫櫻問。
苻柔側躺于塌,‘‘一個稱呼而已,你出去吧,我要小憩一會兒。’’
紫櫻走出去后,苻柔輾轉反側---真的不在意嗎,她第一次聽人把‘‘公主’’這兩個字說得這么好聽,仿佛能溫柔到一個人心里。他只叫自己‘‘長公主’’,每次都這么陌生,明明他和自己才是最早相識的,小時候他說過,只認自己一人當公主的,不記得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