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衡回吳城處理完了填志愿的事,就又去了墨市。
本來何阿姨和路叔叔想要路衡回墨市讀高中,路衡拒絕了。
他覺得,既然已經在吳城借讀,那就干脆到高三最后一學期再回去,反正這么多年墨市的考試試卷他都有看過,難度跟吳城根本就沒法比,用一個學期來適應是完全足夠的。
“那你高三就要回墨市了,以后你還會回吳城嗎?這里已經……”林何突然收住了話頭。
路衡知道林何想要說什么:“沒事阿和,以后應該會回來的,至少,每年不還得回來掃墓嘛!”
林何突然有些惆悵,他們這么多年的感情,說散也就快要散了。
路衡拍了拍林何的頭:“干嘛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這不還有兩年呢,又不是現在就走了,而且,我們不是要考到一個學校嗎?”
林何是個比較悲觀的人,她知道自己的水平,想要跟路衡考到同一個學校,那真是比登天還難,考到同一個城市還差不多。
路衡回外婆家收拾了要帶走的東西,林何跟著他一起去了,這個陪伴了他們走過了九年的書桌和書架,再次見面不知道是什么時候。
林何坐在她小時候常膩歪著的椅子上,感覺像是過了很久,倏忽之間,自己就長大了,路衡就長這么高了。
這是林何第一次直觀地思考時間,想不出什么高級的詞匯,小學語文書上學到的成語“光陰似箭、日月如梭”卻在此刻有了具體的含義。
“暑假回來之后我們就不在一個學校了。”林何語氣里不無惆悵。
“沒事,周末還可以一起寫作業,復習功課!”路衡背起書包,“走吧,阿和!”
燈光熄滅,林何看見路衡的臉消失在黑夜中。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林何負責接送林昭上各種藝術培訓班,回來還要抓他的學習。
林昭直呼上當,他現在不光要上藝術課,文化課也一點沒落下。
“趕緊寫吧你!”林何一巴掌呼上林昭的后腦勺,憋在家里天天看他寫作業已經很煩了,他倒先嫌棄上了。
林何屋子里的一堆言情小說被何秀收拾屋子的時候翻了出來,何秀覺得林何考不上育才全是這些小說害的,把林何罵了一頓,書全沒收了。
以后看書只能去顧征哥哥的店里了。
想到這里,林何更煩躁了。
“快寫!”寫完自己好溜出去看小說。
林昭委委屈屈地接著寫作業。
暑假結束的時候,林昭篩得只剩下書法和鋼琴兩個課程,接下來就是極限二選一了。
一中在鎮子上,林何每天往返家里很不方便,何秀和林文軍商量了一下還是決定在一中附近租個房子,每天回出租屋方便得多,免得在路上花費太多時間,只是這樣何秀要辛苦一點,不僅每天要上班,還要在家做完飯之后再去鎮子上出租屋給林何做飯吃。
林文軍對這一點完全沒有異議,最后還是李桂蘭看不下去,讓何秀下班之后直接去鎮子上,林文軍父子倆每天回家吃飯。
林文軍嫌棄李桂蘭做飯不好吃,皺了皺眉頭,想拒絕,被林春年看出來了,一頓臭罵,他也不敢說什么了。
進了新的學校之后,林何在陌生的環境有些膽怯,周圍沒有幾個熟悉的人,只能默默地坐在座位上等老師。張藝、譚珍珍和顧征聽說都在一個班,只有林何被分在了一班。
排完座位之后,林何才仔細觀察了新同桌。
新同桌是個靦腆的女孩子,杏仁眼,懸膽鼻,櫻桃嘴,梳著高馬尾,長得很好看,只是不愛說話,倆人一起上了半天的課,林何才鼓起勇氣和她說話。
“你好,我叫林何!”她看著同桌,笑說。
同桌正在看新發的書,聽到林何開口,有些詫異:“你好,我叫金逸。”
金逸是另一個鄉里考進來的,入學的成績跟林何不相上下,甚至語文和英語比林何還要強一些,要知道,林何在育才初中的時候,就是靠英語和語文吊著物理和化學的分數的。
開始搭話的第一步之后,兩個人明顯就熱絡了一些,林何和金逸趁著下課聊了聊,發現倆人對小說都非常感興趣,于是迅速聊得火熱起來。
一中的教學進度很快,有種不顧學生死活的態度,不管學生聽沒聽懂,每周都會對上周的學習內容有一個摸底的測驗,也好讓學生自己心里有個底。
第二周考完試,試卷發下來的時候,林何看著自己卷面上鮮紅的70分,還以為是百分制的試卷,她不死心,將全部分數加起來一看,滿分是150,她連一半都沒考到。
她偷偷瞄了一眼金逸的試卷,95,雖然分數也不好看,但是比她強多了。
林何不敢把這件事告訴爸媽,也不敢告訴路衡,她漲紅著臉將試卷團成球,塞進了書包。
張藝和林何租的房子不遠,譚珍珍和顧征每天回家,所以林何和張藝還可以每天一起回家。
今天林何格外沉默,張藝倒是一直在講著班上發生的趣事。
林何的心思全在那張考砸了的數學試卷上。
她本來數學就不是很好,沒想到上高中的第一次考試直接給她當頭一棒喝。
她想起來上周,幾乎每一節課都在和金逸聊小說,老師講的內容完全沒有聽,她以為下課之后好好復習一下就能跟上進度,沒想到完全不是這樣的。
“……阿和,我最近迷上了看軍婚文,我覺得嫁給軍人真的很不錯啊!”張藝還在喋喋不休,林何只覺得自己快要急死了,一聽到“小說”這個話題,她應激似的說了一句:“以后再也不看小說了!”
張藝納悶了,以前林何看小說很積極,甚至她看的大部分書都是林何找給她的,怎么突然要“隱退江湖”了。
“哎,為什么呀?”張藝快步跟上去,好奇地問。
林何沒臉說自己數學連總分的一半都沒考到,沉默地走了一路,在張藝有些擔心的目光中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