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咳嗽的原因,肺部的疼痛讓我痛苦不堪,吸氣痛,呼氣痛,那怕我屏住呼吸還是痛,這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把我一點一點地逼近絕望,現在不光感覺呼吸帶來的疼痛,還有胸悶憋氣的感覺一陣緊似一陣,我聽到自己喉嚨里發出的喘鳴聲一陣強過一陣,就在我感覺自己快要窒息時,腦子里突然靈光一現,想起我只顧下樓去看花,忘記噴哮喘的藥了,我咬著牙拼盡全力撐起身體把放在床頭柜上的藥拿過來打開蓋子用力地吸了一下,也許是用力過猛,也許是藥粉的刺激,我又是一陣激烈的咳嗽,痛,撕心裂肺地痛一陣強過一陣,但咳嗽由不得我想咳就咳,不想咳就不咳,它不由我控制,更不可能聽我指揮讓我安排,這不由自主的咳嗽不知道它什么時候能停下來,現在咳嗽的標配就是劇烈的疼痛加肆意橫流的鼻涕眼淚,這要命的咳嗽一次咳死倒也一了百了,免得再受后面那些更為痛苦的罪。狡猾的癌癥也許它也知道再這樣咳下去,我不是痛死就是給悶死,我一死它也就完了吧,在我牽死神的手的時候,它突然就停止了咳嗽,等稍微平靜一點后,我又忍著痛慢慢地再吸了一次藥,這一次我吸取了上一次的經驗教訓,我十分注意吸的方式,吸完后,我快速地捏著自己的鼻子盡量多的憋氣,讓藥粉能更好的起到治療作用。還好,吸完藥以后,體溫沒有再升高,哮喘的轟鳴聲也明顯好轉,頭痛頭暈的癥狀也明顯減輕,胸悶地感覺也慢慢轉好,咳咳也明顯減少,在保持低燒狀態下,我又噴了一次治療氣道炎的藥后,我的所有癥狀明顯緩減,我又在生死線上掙扎了一回,原來是花粉過敏,幸虧回來得快,要不然小命就交待了。我在手術前就有哮喘,哮喘大多有氣道炎,有過敏的癥狀,而做完肺葉切除和淋巴清掃后也會引起氣道炎,很久很久以前我就有過敏性鼻炎,去年查出有肺結節住院時,又發現我有咳嗽變異哮喘、咽喉炎、氣道炎、肺炎,本身整個呼吸系統都處于半癱瘓的狀態,再加上這次手術對我本就超負荷運轉的肺功能更是雪上加霜不堪負荷了。
光是單純的肺癌就已經讓人吃不消了,癌癥本身就是這樣,有太多突發情況讓人措手不及,有太多的意外的出現讓人不知所措,上一刻不光在外人眼里看著好好的,就算自己也感覺還可以,可下一刻就可能與世長辭。
一個晚上都在不停地咳嗽,胸口痛得我一晚沒睡,早上七八點鐘時才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剛睡著沒多久,就聽見老A回來關門聲音,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吵醒后,心臟一陣亂跳,感覺心里一陣發慌,虛汗像暴雨一樣從身體的各個很毛孔里噴涌而出,把身上的睡衣和枕頭都濕透了。我以為他會進來看我一下,問問我昨天感覺怎么樣?但是他沒有,也許是他太累了吧,我想。
我聽見老A在客廳里坐了一會兒,便將電視打開,聲音開得很大,他好像忘記了我還生病在家在床上躺著呢。不知道他看的是一個什么娛樂節目,我聽見電視里的人在說在笑在尖叫,他也跟著在笑,看來他今天心情不錯,昨晚是偷偷休息好了的,很開心的樣子。我因為身體難受,開水昨晚也已經喝完了,我又沒力氣,口又特別渴,所以我叫他,盡管我用了最大的聲音叫他,他也沒答應我,也許是電視聲音太大,也許是他看得太投入了吧,他一直在外面看電視,也沒有進臥室里來看我一眼。沒有辦法,我只能自己起來走到門口對老A說:“我很渴,幫我燒點開水唄。”我家的凈水器安在廚房,要用電熱水壺燒開了才能喝。
我看見他看電視的神情分散了一下,我知道他聽見了,但是他沒有理我,像是沒聽見一樣繼續看他的電視,一點也不受我的影響,反而看得更開心了。我知道他是不想給我燒水,所以裝著沒聽見的樣子繼續看他的電視。我這人向來都是不會強人所難的,明知他不愿意那就算了,真是求人不如求己,我駝著背,彎著腰,扶著墻,自己拿著水壺去廚房接水燒就是了。現在的他與昨天的他判若兩人,我知道他是個陰晴不定的人,所以我不想跟他再說什么,他是個復雜多變的人,誰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呢?他不是有一句名言嘛“我本來就不是好人,我做了壞事,又怎樣?我不承認?別人也沒看到,我在外面好人,誰會相信我關起門來是壞人呢?你去說說看,看有沒有人相信你。”
“你怎么不叫我呢?”他看見我把水燒好了后虛情假意地說。
我沒有理他,連看他一眼都顯得多余,更不想費精力跟他說話。他的行為讓我不自覺的想起了他在我爸重病期間所做的缺德事,我不想再往下想,想起來難免又是傷心的眼淚,我強行掐斷自己那段關于父親重病時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拿著水和零食回了臥室,我剛吃完東西躺下想再睡會兒,但是他的電視聲音太大,吵得我根本沒法睡,反而讓我心情煩躁起來,一會兒就聽見有人敲門,原來是他媽和他妹過來了。我知道今天是個特別熱鬧的日子,我不知道他們要搞什么幺蛾子,但從聽他們見面時的興奮勁來看他們是商量好了的,不想讓我休息好了,專門來影響我心情的。只聽他妹妹說:“唉喲,我還不相信你說你買這么多雞呢,原來還真是耶,買這么多雞花了不少錢吧?”
“也沒花好多,也就一千多塊錢吧!”他以輕松愉快且略帶自豪的口氣說。
“你說得好輕松喲,一千多塊錢吧,那可是一個月的生活費了。”他媽輕蔑的口氣里透露著一萬個不滿意。
“你買這么多雞關在廁所里,唉呀,臭死了,整個屋里者是一股臭味,這么多你們怎么吃得完呀?”她故意尖著嗓門大聲說,害怕我聽不見她那公鴨般的惹人討厭的聲音。
“這不是叫你們過來拿了嘛。”他笑嘻嘻地說。“你和媽一家拿三只走,今天中午我們吃一只,就只剩下一只了,直接殺了凍在冰箱里不是啥味都沒有了嘛。”老A說得十分愜意,這跟他昨天跟我說的完全兩樣,兩個完全不同的版本,我知道昨天他說的不過是哄我開心,今天這個才是他真實的想法做法,看來我在他眼里是一個完全透明且沒有用的人了,以前至少還要跟我商量一下,這下可好,說都不用跟我說了直接給就是了。
他依舊是原來那個偽善的他,沒有一點改變,他打著為我增加營養的噱頭跟同事一起去買這么多的雞,就是為了立一個好人設,就像他著急忙慌地請假去醫院照顧我一樣,人去了,心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