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回到家已經三點過了,開門進屋時,發現干媽在沙發上睡著了,電視還開著,我們輕輕關門進來正準備給她蓋被子時,她卻突然被驚醒了,發現我們回來了,從沙發上坐起身關心地問,“今天輸液怎么樣?人難受不?”
“新加了一組藥,輸著就是有點難受,所以輸得特別慢。”我走到干媽身邊坐下說。
“輸著難受你不知道讓醫生給你換一種藥呀?還要接著輸那個藥,你怎么想的呀?”干媽痛惜地看著我問。
“醫生覺得這藥對我來說消炎的效果可能要好些吧,要不然,也不會開這個藥,因為前面輸的消炎藥消炎效果不明顯,才又加的這組藥吧。”我想當然地看著干媽和侄兒說。
“都這點兒了,你們都還沒吃飯,餓壞了吧!”干媽憐愛地看著我和侄兒問。
“我們在醫院里吃了一點小點心墊了一下的,不怎么餓。”我說。
“你是病人又輸著液不怎么餓是正常的,小G一個正常的大小伙子這個點兒了還沒吃中午飯,肯定餓壞了,我這就讓他們上菜。”干媽說著就用呼叫鈴讓他們把飯菜送上來。
“婆婆,你中午吃的啥?”侄兒笑著問道。
“我跟你們一樣呀,吃了點小點心,心想著你們一會兒就回來了,我就坐在這兒等你們,沒想到等一等的就等睡著了,再說我一個人吃飯也不香,等你們一起吃飯不僅熱鬧,人多吃飯也香些。”干媽笑著說。
“婆婆,你明天就不要等我們了,明天還是輸今天輸的液,估計也得要這個時間才能回來,你先吃吧!餓很了對胃不好。”侄兒有些心痛一直餓著等我們吃飯的干媽。
“就是,干媽,以后我們沒回來,你就自己先吃,別等我們了,你餓著多難受呀!”我接著侄兒的話說。
“我不餓,再說家里這么多吃的,我隨便吃一點都飽了,不像你們在外面沒吃的干餓著,再說了,一個人吃飯冷冷清清的也沒意思。”干媽一手牽一個牽著我們去餐桌前等保姆把飯菜送上來,一會兒保姆就把消好毒的熱毛巾和漱口水給送上來,說實話最開始吃飯時面對這些禮節很是不習慣,現在慢慢地也就習以為常了,如果她哪天飯前飯后沒有這擦手的熱毛巾和漱口水我反倒會不習慣了。我們剛擦完手漱完口,菜就陸續地送上來了,都是熱氣騰騰的現做的,看來是干媽專門叮囑過廚師,先備好菜,等我們一回來就炒菜,要不然,那有這么快的速度呢,就沖干媽對我們這么貼心,我也要好好報答她。
“吃吧!都餓了,愣著干啥?又沒外人。”干媽笑著對我們說。
“你是長輩,你都沒動筷子,我們做晚輩的怎么好動筷子呢!婆婆你也一直餓著的呀!你也吃呀!”侄兒特別懂禮貌特別恭敬地對干媽說。
“你這孩子真行,跟你姨媽久了,也學會這些客套話了,我們是一家人,誰先吃后吃又有什么關系呢?吃飯吧!別講那些虛禮,吃飽才是真的。”干媽嘴上雖這么說著,看得出她心里是非常開心的,因為我們對她發自內心深處的敬重,使她感到她的付出是值得的。
“干媽,這可不是什么虛禮,這是我們對你的尊敬,你是我們的長輩禮應先吃呀,你看我們吃飯又是熱毛巾又是漱口水的,不講禮,豈不是要被別人笑話。”我笑著對干媽說。
“還說呢,就你虛禮多,講那么多禮干什么嘛?一家人,禮多就見外了,人家專家不是說了嘛,家是講愛的地方,不是講理的地方。”干媽笑著想轉移話題。
“專家家可以不講理,只講愛,但我們家必須得先講理,還得懂禮,要不然,這些孩子沒大沒小的不懂感恩還得了,不講理的家庭哪有愛呀!干媽,別聽那些偽專家瞎說,一個家庭里再多的愛也經不起無理的折騰,不管什么愛都是雙向奔赴的,如果是一方不停地付出,另一方不停地索取,心安理得的享受著對方的付出,還時不時的找點茬,時間長了,這種人是沒有人受得了的,這個愛最終也會枯竭敗落的,人的各種能力都是有限的,愛的能力也是一樣的,需要愛的雙方不停的往愛的港灣里添加能量,細心呵護,愛才能得以延續,不管什么愛都會被無理取鬧消耗殆盡的,教孩子最先交的就是懂理守禮,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呀!世界上很多東西都需要大人教,尤其理和禮,更需要特別用心地去教,世界上唯一不需要教的也是教不會的東西就是愛,愛是不需要教的,愛只需要感受,用心去感受才能體會才能明白,愛是有溫度有力量的,空洞的教條是沒有用的,只有我們發自自己內心深處的真摯的深沉的情感讓孩子感到溫暖,覺得我們是可以依靠的,有我們在他心里就不會懼怕任何挑戰,有我們在,他們就覺得世界是安全的,只有我們給孩子安全感,且他感知到了它的存在,并且確認那就是安全的,可以安心地玩耍,放心的睡覺,讓他明白一覺醒來明天還是跟今天一樣的美好,他們從小耳濡目染深刻體會到了這種美好,在日積月累中他自然而然地就學會了如何去愛,如何得到愛,如果一個人從小就沒有親身感受過愛,不管你怎么他教他愛一個人,他都不會得到愛的要領,他無法從愛一個人中去體會到愛的快樂,他也不知道如何去愛?更不知道如何獲得愛?甚至他還會覺得愛是一種負擔一種麻煩,因為愛里有那么多瑣碎煩人的事要去做,而且必須親歷親為。”這些話當然不是要教育干媽說給干媽聽的,而是說給我侄兒聽的,我雖然很感激干媽和小D,但在教育孩子的問題上,我還是堅持我自己的教育觀點,也許不全對,也許還有點偏激。但在教育孩子這事上,跟貧富沒關系,跟思想和心境有絕對的關系,也許我不優秀,但我不鄙陋,我不會因為她們對我有恩比我富有我就放棄自己的思想和教育孩子的權利,一旦牽扯到孩子的事,我是非常認真的,而且有些固執,也許干媽覺得這是飯桌上的小事,誰先吃誰后吃,有什么關系呢?只要吃飽就行,那需要這些虛禮呢?但對我而言這絕對是關系到我孩子以后生活是否幸福的大事,不以惡小而為之,不以善小而不為,這是干媽忽略掉的。我不能讓他們在現在這優越的環境中迷失自己,變得目中無人狂妄自大,不懂感恩覺得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而成為一個不被人尊重的人。我希望我的孩子能在這個優越的環境里懂得如何做人,如何做一個有理有節有溫度的人。
“唉,你這孩子呀,就是遇事太較真了,我明白你的苦心,你想讓孩子們學好,怕我和小D把他倆給慣壞了,不過有了你的提醒也好,人呢確實是學好三年學壞三天,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有你時刻提提醒是對的,我和小D沒生養過孩子,也不懂教育孩子,而我們又有慣壞孩子的條件,你堅持你的原則是對的,忠言逆耳利于行,小G你要明白你姨媽的苦心喲,她是時刻都希望你們好怕你們走歪路的人,希望你和你弟不要辜負了你姨媽的一番好意喲。”干媽聽后若有所思地看著侄兒說。
“婆婆,你放心吧!有我姨媽這一萬伏的高壓導航警燈照著,想走錯路都難。”侄兒呵呵笑道。
“也不知道小D她們還有多久才能忙完?她該去復查了耶。”我邊吃邊跟干媽說。
“估計快了,她說這次的事做成了的話,對公司以后的發展有很大幫助,所以她要全力以赴,只許成功不許失敗,這一次她花了很大的人力物力去做這件事,看她這幾天的心情應該做成了。”干媽自信地說,有一種勝券在握的喜悅在里面。
“她一做起事來就是拼命三郎,對自己的身體一點都不上心。”我對小D的身體是滿滿地擔憂。
“你放心吧!她應該沒事,你看她精神多好呀,如果她真感到不舒服的話,她就不會那么拼了,沒事的,再說復查的事早幾天晚幾天問題不大,你別多想,現在你把你自己照顧好就行了,小D那里還有我呢。”干媽了然于胸地說。
“她們今晚會回來吃飯嗎?我好久都沒有看見我弟和小D阿姨了,想跟他們聊會天都見不著人,他們要再沒時間陪我聊天,我就該要回學校去了。”侄兒看著干媽說,因為家里只有干媽知道他們今晚回不回來吃飯。
“今晚吃飯,他們是回不來的,她們晚上還有事,說是讓我們自己先睡,別等她們,她們也不知道多久能回來,這才十多號,你就要準備回學校了?”干媽看著侄兒關心地問。
“是呀,我們學校讓我們回去接新生,20號必須到校。”侄兒苦笑了一下說。
“是沒幾天了,你回學校的東西準備齊沒?缺啥你說話,我去給你買。”干媽笑著對侄兒說。
“謝謝婆婆!我啥都不缺,沒什么需要買的了,學校需要用的東西在大學剛開學就已經買好了的,婆婆你不用為我的事操心,你沒事時,就好好休息吧,一天到晚你為我們的事已經很累了。”侄兒懂事地看著干媽說。
我們快吃完飯時,干媽叫保姆來收拾桌子上的碗筷,她來時又順便端來了漱口水和熱毛巾,我們潄完口擦完手就下了餐桌,剩下的事就是保姆的事了,不用我們管了。這種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生活過久了,我還能回到我原來的生活中去嗎?我還能過慣那種普通的生活?
“你這么快就要回學校了,多久能回來呢?”干媽看著侄兒有些不舍地說。
“最快也得等到放寒假吧!”侄兒笑著回答。
“這段時間你姨媽基本上在醫院里,你小D阿姨和小A又忙公司的事,我又要忙家里的事又要去給你們送飯,我答應你小D阿姨去廟里合你們認親的八字和定日期的事拖到現在我也沒時間去,等你姨媽出院了,小D也不忙了,我就去廟里給你們算算,盡早把這事給辦了。”干媽突然說起認親這件事,她不說我們都忘了。
“婆婆,不著急的,這件事呢我本人沒什么意見,這么大一件事,我還是要回家跟我爸媽說說的,我想聽聽他們的意見。”侄兒認真地對干媽說。
“這事應該跟你爸媽說說,他們同意了,我們再專門上門拜訪。”干媽認同侄兒的想法。
“也是,因為我生病你一直照顧我也沒回家去看看你爸媽,等我出院了,你就回家陪你爸媽幾天,要不然他們又該多想了。”我看著侄兒說。
“這么多年了,你還不了解我爸媽的為人呀,他們就那樣,說話不中聽,小氣了點,也沒什么壞心眼兒,姨媽你也別和他們一般見識,我爸媽惹你不高興了,你就罵我,如果罵我還不解氣,就打我好了,爹媽甩的鍋,只能我這個兒子來背了,你說是不是姨媽?”侄兒壞笑著看著我撒著嬌說。
“我才不會和他們一般見識呢!他們的鍋他們自己背,誰讓你去背了?”我佯裝生氣的樣子說。
“他們年齡大了背不動了,我幫著背點。”他嘿嘿地笑著說。
“你回去看你爸媽,我給你點錢,你給他們買點東西回去哄哄他們吧,免得他們又說你。”我笑著說。
“不買,我又沒上班,沒錢買,要買也得等我上班了再買,你生病了他們都沒給你錢,你反過來給我錢給她們買東西,你這不是找事兒嘛,到時他們又說你做了虧心事,生病了還買東西去堵他們的嘴。”侄兒說,因為他太了解他父母的為人了,所以他喜歡在我家住,就是因為不喜歡他的父母。
“你不知道說你自己的錢買的呀?”干媽笑著說。
“我沒上班,哪來錢呀?說出來也得讓他們信呀!我打空手回去他們要說就說兩句唄,說夠了總不說了。”侄兒認真地說著,看來他這次是真不會用我的錢給他們買東西了,其實侄兒心里對她父母也有看法吧,自從他們知道我肺癌手術住院到現在都沒給我打過電話過問一聲我的情況,還真不如同事朋友呢,他們至少去醫院看過我,打電話問候過關心過,而我這唯一的兄弟,這么久了競然問都沒問一聲,想到他的冷漠,我心里還是很難過的。當然這些事我沒跟任何人說,每次說起時,我都說他爸媽忙,等忙過這一段就來看我。我們正說著呢,侄兒的電話響了,一看手機就不好意思地沖我們笑了,我和干媽知道是他女朋友打來的,異口同聲地說:“趕緊去吧!”
“你們不愧是母女,這么有默契,那我回房了,你們慢慢聊。”侄兒邊說邊朝臥室跑。
“聊了這么久了,你也去休息會兒吧!你還在住院,要多休息。”干媽讓我回房休息去了,她自己也回她那邊房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