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衣服連著穿這么多天，付清歡還實屬第一次，不過還好穿的是深藍色直筒牛仔褲、藏藍色雪紡長袖襯衫，就是臟，也不太看得出來。

今天就是出殯的日子了，一大早，所請的國樂就在外邊開始放槍了，一共三班國樂，舅舅自己寫了一班兒、然后姊妹幾個一班兒、大外孫事業有成專門為老爺子寫了一班兒。

只是姥爺才六十多，還沒好好享住福。聽舅舅說，姥爺離世的那一晚，半夜還到院子里轉了一圈，回屋還說姥娘又忘了收晾的衣服，他還幫忙收了過來，疊了疊放柜子里，才上床睡。

后半夜姥娘夜起喊他幫忙拉燈，沒人應，就用腳去蹬他，一蹬感覺不對勁兒，慌里連衣服也沒披，穿著件背心就去東院喊他，打了120，救護車來都不拉了，說人已經不行了。

不過姥爺走的很安詳，也沒有受什么苦。這是值得安慰的。

也是聽完舅舅的敘述，付清歡母親的情緒才稍稍好了那么一點，只是今天就是出殯的日子了，死者為大，入土為安，恐怕母親還是承受不住。

早上八點不到，村上的人開始登門吊唁，等村上結束差不多九點半，然后是姥娘那邊的娘家人前來吊唁，再接著就是昨天回去的女婿們今天重新登門吊唁。擱之前，他們吊唁過都直接起身到外邊了，只是今天父親卻抬手示意了下自己，付清歡最初還以為這幾天沒有休息好，出現幻覺了，直到聽到父親叫自己，她趕忙起身往外走。

付清歡從靈棚一側走過，便看到了站在人群最邊上穿著一件黑色襯衣、眉頭微蹙，眼神之中滿是關切的少年。

原來，送自己回去的那一天，李文昱和父親互留了電話號碼，而且臨走時，李文昱同父親講了他的想法，希望老人出殯那天可以前來相送一程。其實，父親明白他是不太放心自己。所以才有了剛才的那一幕。

這幾天，他沒有一條信息，起初她還在想是不是忙著畢業，還在怪他不夠關心自己。其實付清歡有一條想的是對的，那就是這幾天李文昱的確是在忙畢業，只是更多的是忙參賽作品，也就是今天凌晨三點，他才把參賽作品徹底完稿，并且發給主辦方。而另外的關于李文昱不夠關心自己這一想法，完全就是杞人憂天。

不過今天這種情況，李文昱能來，付清歡心里定然是感激和開心的，只是自己卻不能陪他，只是沒想到，沒等自己說出來，他就要自己趕快過去陪著母親。

付清歡走到靈堂處時，一回頭，見李文昱剛拿出一支細長的煙，付清歡突然不希望李文昱會抽煙。有機會她一定要說出來，畢竟吸煙對身體的危害可是太大了，據說容易得肺癌，她可不想年紀輕輕就守活寡，呸呸呸，想啥子呢，付清歡拍一下腦門，趕緊往屋里走去。

下午兩點，開始出殯，先是本家的老少爺們，幫忙把被褥在板里鋪好，然后再一起過來分別拉著姥爺身下的褥子將姥爺抬進板（棺材）里，人們剛過來抓著褥子邊，母親便邊哭邊大聲說著：“爹，你不要怕，咱只是換張更舒服的床，爹，你不要怕，霞陪著你……”

付清歡攙扶著母親，也是眼淚直流。

“爹，你別怕……”

“爹，別怕，閨女都陪著你呢。”

一句句“爹，你別怕”聽的旁邊的村上人也是眼眶發紅，甚至有的竟抹起了眼淚。

等一切就緒，板蓋兒蓋上，就要釘釘子了。

“快，快給恁爹說著話，要釘釘子了。”一句話下來，跟在棺材后邊的閨女們又哭聲一片。

“爹，你別怕，釘釘子呢。”

“爹，你別怕，閨女在。”

“姥爺，你別怕，清歡在這呢。”付清歡再也不想克制自己，放聲痛哭起來，這可是總愛哄著她玩的姥爺呀。

然后，接過艾杖（短楊樹棍做的，上面沾著切割好的燒紙），等舅舅一聲“起殯”重重的棺材便被眾人抬起，閨女跟在后邊送行，哭聲響徹云霄。

等抬到街上靈堂處，舅舅上前摔瓦盆，國樂開始。

等到一切結束，男士跟著進墳，女士返回，不過回家時需要從火上過。

……

一天，忙忙碌碌，付清歡覺得從沒如此累過。好在，今天疲憊的時候還能看看李文昱。最后，父親特意安排他在車里等他們，畢竟外邊實在太熱。

“歡歡，不然文昱你們兩個先回去吧，你也請假這幾天了該回學校了。”父親特別打電話說。

“俺不得坐俺姨父的公交，得等你們。”

“文昱今天開車過來的，回去吧，別讓人家一直等著，時間都不早了，你也可好，也盡孝了。”

“那好吧。”

掛斷電話，付清歡叫來李文昱，來到院子里，算是正式跟家里人打了照面、認識了。然后他們便告別大家，提前離開。

“回學校還是——”

“先回趟家吧，我想先洗洗換換衣服，感覺身上都餿了，咱們回去，澡堂剛好開門，到時間我去洗一洗，你可以等我一下。”經歷過這件事，付清歡在李文昱面前倒也放得開了。

“澡堂？”著實領李文昱驚訝。

“嗯，我們租的房子里邊沒有洗澡間，不過旁邊就是我父母上班的地方，他們廠有公共浴室，所以平時我們都去那里洗澡。”付清歡解釋道。

“哦，這樣啊。”其實李文昱想直接說不用這么麻煩，可以拿上換洗的衣服去他們家洗，反正他父母目前都在林州，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來。不過，他不敢啊。萬一付清歡多想就壞了。

這幾天都沒有休息好，所以坐在車上，把座椅挑一個舒服得位置，吹著車內的空調，付清歡很快便睡著了，李文昱特意停車取出后備箱得備用毯給她蓋上，才有重新上路。

在路上，自己開著車，身旁自己所珍惜的人安心地睡著，這就是難得的歲月靜好吧。

真希望這條幸福的路沒有盡頭，就這樣一直幸福下去！

小啟的話：

人有千面，但愛只有一面，那就是所愛入目皆喜歡、一切皆包容。

那么，你愛的他，也愛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