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燦燦踩著腳下的滑板,嗖嗖幾下便消失的無影無蹤,張曉旭一身亮紅色羽絨服,一條黑色皮褲,腳踩黑色厚底短筒靴,頭發被她扎成了一個高馬尾。推著輪椅上的蝴蝶男,跟在滑板后邊。
其實,如果可以選擇,張曉旭暫時還是不想回來的,畢竟她和蝴蝶男的關系還沒有確定,現在她缺一個靠山。只是聽他說他們回來,會住在帝都時,她懸著心才稍微放了下來。
張沐澤的信息她已經收到,得知他們并不是張志權的孩子這個消息時,她并沒有什么太大的觸動,反正都已經停了自己所有的經濟來路,是與不是又有什么關系呢?
再加上當時剛好遇到了蝴蝶男,雖然他們不過初相識,但她能清晰地感覺出他對自己的不同,活在他的羽翼下,她覺得比活在張家還要得寵,還要讓她覺得舒服。
剛好她也不待見張沐澤,得知胡明嵐消失不見、他又被張昊搞回林州的第一時間,她就刪除了和他的一切聯系方式。
那個沒腦子的,進入麗德貝爾那么多年,啥好處都沒有撈到,張昊不過進來半年就把他踢了出去,這樣的豬隊友,不趕緊遺棄,留著過年么?
“刺啦——”只聽一聲滑板輪子與地面因為劇烈摩擦而響起的刺耳聲音,邱燦燦又重新出現在他們面前。
“叔,媽媽車在外邊。”說完嗖的一聲,又不見了。
這不廢話么,不在外邊,還能開進來不成,那么大個人了,都不說幫忙推一會兒。
張曉旭敢怒不敢言,推著輪椅,往外走。
一輛銀白色的商務車停在漫天雪地里,華國的帝都已經開始下雪了。
張曉旭慶幸自己的選擇,特意穿了件羽絨服,再低頭看看西裝革履的蝴蝶男,看你抗凍到幾時?!
坐上車,張曉旭就開始后悔自己的愚蠢想法,這十足的空調風,分分鐘讓她脫衣服。
雖然商務車空間還是挺大的,但再大也耐不住人多啊,邱燦燦口中的媽媽想必就是那個一身樸素穿著、頭發被利落的盤起來的女人吧。身上沒有一件首飾,臉上也一副未施粉黛的樣子,縱使如此,張曉旭覺得這個女人也不簡單,不是她能惹的。
就是現在坐在車上,想到剛才那溫柔柔的打量自己眼神,她還是覺得有點不安的感覺。她要抱緊的只是蝴蝶男的大腿,其他的人,從決定跟著回來時她就做好了打算,都離得遠遠的、不招惹、不得罪。
她現在已經不是昔日的麗德貝爾的大小姐了,除了這個還沒抓牢穩的蝴蝶男,她一無所有了。
她不是不會察言觀色,只是以前不需要。
現在,需要她特別注意了。
一路上,逼仄的空間里沒有一人說話,平日里嘰嘰喳喳的邱燦燦此時帶著耳機,眼睛緊閉,似是睡著了。
蝴蝶男側著身子,看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至于坐在他們前邊的邱媽媽,身上蓋著條毯子,也是一動不動。
這個車上,似乎只有司機才是個活物。
張曉旭試圖聯系胡明嵐,不過發出去的消息依然是石沉大海,無人回復。
此刻踏上故土的她,仿若置身大海中的一葉孤舟,飄飄搖搖,隨時都會突然襲來的海浪被吞噬掉。
商務車中溫暖的環境充斥著她緊繃的神經,讓她又困又不得睜大了沒有焦距的雙眼。
“路還長,那眼睛也別睜著了,睡會兒吧。”邱萍娟似乎是腦袋上長了眼睛,看到了張曉旭的窘迫似的,發出了聲音。
張曉旭閉上眼睛,一會兒就沉睡了過去。
“不要對她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蝴蝶男終于出聲。
“老幺,她不是她。”邱萍娟把玩著自己昨日剛護理過的指甲。
“是與不是,我說了算。”
車廂伴著蝴蝶男最后的這句話再次陷入死一般的沉靜。
直到銀白色的商務車,在帝都外環一處偏僻的地方停下。
眼前是一處漂亮的江南式園林。
青磚藍灰琉璃瓦大門的門匾上“邱苑”兩個字,蒼勁有力。
蝴蝶男坐在輪椅上,懷中抱著那個還處于沉睡中的張曉旭,按動輪椅一側的黑色按鈕,朝院子里而去。
“你天天陪著他,那腿還沒有好么?”女人也收了毯子,被邱燦燦扶著走下車。
“沒有。”不同往日的玩世不恭,此刻頂著一頭黃毛的邱燦燦卻顯出幾分老成在在的模樣。
“看來當年為了救她,傷了根本,可惜了。”邱萍娟嘆了口氣,于她的心底始終還是放不下這個男人吧:“徹查這個女子的一切。”
哪怕自己不能陪在這個唯一讓她想要的男人身邊,她也決不會允許有別的女人出現。
想起當年,邱萍娟就難掩心底滿滿的滔天恨意。
虧的自己收留了那么多孤苦無依的孩子,跑斷腿、求爺爺告奶奶的為這幫黑戶孩子上戶口,爭取社會愛心人士的救助。
甚至為了讓孩子們有正常生活,她不惜賣掉別墅、省吃儉用。被自己的老公所拋棄,被劫匪打傷,搶救三天三夜才從閻王爺那撿回來一條命。
自己不就是圈占村里了一些田地、吃了一些國家對孩子們發放的補貼,少量私吞了一點社會救資,這又何妨?與自己的付出相比,邱萍娟覺得被她收養的近百名孩子欠她的、社會欠她的、甚至國家也欠她的。
好在這件事情處理的結果不慎嚴重,加上自己對那幫孩子從小的洗腦式教育,大部分現在雖然都長大了,但也都在為自己做事。
想到這些,她還是很有成就感的。
就是這個老幺,卻疏忽了。
脫離了自己的掌控。
不過,好在那件事情讓他坐上了輪椅,哪怕怨恨自己,能留他在身邊,這也算是最好的結果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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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還在下,付清歡坐在溫暖的羊毛毯上,窩在李文昱懷里翻看著剛才的那本《城南舊事》,大有一種歲月靜好的模樣。
書房里,蝴蝶男打開抽屜,從里邊拿出一張準考證。
一張參加考試比賽的準考證。
上邊一個用紅色毛線扎著兩個羊角辮的女孩兒,明媚大眼,臉蛋粉紅,殷紅的唇角微微向下耷,看著有一點點不情愿的樣子。
小啟的話:
放下,是最自己最大的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