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明顯被這番話氣的不輕,狠狠剜了她一眼,煙渺視若無睹,懶懶的伸了個腰。
氣氛就這么被冷了下來,兩個人一個不愛說,一個不欲說。
誠然這少年有點奇怪,比如凌云京的弟子向來堅守人間正道,就算是切磋也是極有分寸,斷然不會下死手。
可這人身上的傷口處處通往要害,哪怕是有一兩個心術不正的加害同門,總該有一人站出來處理這件事,這種不聞不問的事情發生在凌云京,著實讓人有些匪夷所思。
更何況......
煙渺斂下眉,不動聲色的離那少年遠了些,那種強烈的不適感才讓人緩和了些許。
雖然這少年表現出一副構不成什么危害的樣子,可是煙渺卻是從心里直冒一股寒氣,下意識的就想要遠離他。
若不是還要在這里等待褚渝秋,煙渺早就走了。
“喂。”
少年突然出聲打斷了煙渺的神游天外。
“你是合歡宗的,第三位預備首席?“
少年語氣懶散,似是不經意的說出了這句話,煙渺卻瞬間警惕起來。
她從未說過她是誰,尋常人也只會認為她是合歡宗一位普通的弟子,哪里會將她與從來未曾在外人面前露過面的第三位預備首席聯系在一起。
許是煙渺的目光太過強烈,又或者是少年的心思太過敏感,他聳了聳肩道:”別這么看著我,你這般膽大妄為的,普通的合歡宗弟子可沒有你這樣的底氣,傳聞合歡宗共有三位預備首席,其中兩位有過幾面之緣,思來想去,也只有第三位預備首席能夠與你對應的上了。“
煙渺不說話,看著他好半晌,才慢吞吞的開口:“是嗎。”
說的有理有據,但是她不信。
少年看著她這副模樣也不多說什么,翻了個白眼就走了,煙渺也樂的清閑,沒再多說什么,老老實實的等著褚渝秋回來。
下一秒,熟悉的腳步聲就在煙渺身后響起。
煙渺回頭,有些詫異的看著褚渝秋:“這么快?”
褚渝秋皺了皺眉,沒看她,反而環顧了一下一下四周。
莫名的,剛進去不過片刻工夫,他就一直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實在是心下難安。
“發生了什么。”冷不防的,褚渝秋開口詢問道。
煙渺心不在焉:“啊,沒什么,就是剛剛有個被打的很慘的小弟子來了而已。“
褚渝秋沉思了片刻:”名字。“
煙渺抬頭看了他一眼聳了聳肩:”我不知道,不過長的還不錯。“
褚渝秋:......
褚渝秋放棄詢問,離開了這里,煙渺拍拍衣服起來立刻跟了上去:“你要去哪。”
褚渝秋言簡意賅:“課業。”
煙渺一拍腦袋,差點忘了,凌云京和她們合歡宗不一樣,課業多到能走火入魔。
“一個人太無聊了,帶上我一起吧。“煙渺自然的牽上了褚渝秋的衣袖,沒等褚渝秋開口,煙渺自己就松了手,口中還毫無悔過之意:“哎呀抱歉抱歉,一時忘了。”
褚渝秋將話頭咽了下去,沉默不語。他實在是拿這厚顏無恥的人沒什么辦法。
煙渺百無聊賴的問:“褚渝秋,你們劍修的生活向來都是這么無聊嗎,不若哪天來我合歡宗玩玩吧,保管讓你玩的忘乎所以…啊,好像不能這么形容。”
褚渝秋擰著眉仔細想了想平常他們的修習。
應該……也沒有那么無聊。
褚渝秋語音平靜:“一般。”
煙渺對這句一般不敢茍同,撇撇嘴不說什么。
于是等到課業開始時,她總算知道了他口中的一般是什么意思。
又雙叒叕一次被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劍氣掃過后,煙渺身上直冒冷汗,咬牙切齒。
好你個褚渝秋,課業是在劍谷弒殺演練你也不早說!
整個劍谷此刻被縱橫交錯的劍氣充斥著,稍不注意就會穿心而過,還有個劍谷長老緊繃著臉時不時給比較差的弟子來一劍。
這一劍殺起來可人畜不分,四處亂竄。
這么年輕的長老竟然這么兇殘,他的劍氣就沒幾個弟子能夠躲過去的。
煙渺欲哭無淚,這都什么人啊,別人注重演練,他們注重弒殺是吧。
也不知道凌云京這種幾乎虐殺般的鍛煉模式是怎么撈到這么多弟子的,還活下來不少。
煙渺覺得自己不能再這么坐以待斃下去了,否則身上被砍兩劍是遲早的事。
一邊小心翼翼的躲避著劍氣,一邊四處尋找著能夠不被波及到的地方。
匆匆瞥過一圈后,煙渺發現整個劍谷最安全的居然就是劍谷長老和褚渝秋的身邊。
前者完全不懼這些劍氣,劃到他身上跟玩兒似的,后者......后者殺起來比劍氣還恐怖啊!
來劍谷演練的弟子,起碼有大半的人都是沖著褚渝秋砍的,只是褚渝秋爭氣,每每有劍氣在周身時都能用天闕將這些擊潰,就連長老的劍氣都無法近身,他也是全場唯一沒被劍氣碰到過的人。
打定主意,煙渺就貓著腰鬼鬼祟祟的鉆到褚渝秋身邊躲著,來的時候要不是自己躲得快,差點一劍讓人砍了。
褚渝秋已經被激的殺紅了眼,感受到身邊有旁人靠近,眼神一冷,天闕順手劃過,森然的劍氣撲面而來,煙渺瞳孔放大,僵硬在原地。
等感受到獨特的氣息后,褚渝秋眼神一凝,挽了個劍花硬生生將天闕折了回去。
煙渺這才緩過神來,不自在的動了動訕笑道:“褚道友,好巧啊。”
褚渝秋想也知道是煙渺被劍谷的架勢打累了,想歇著,又想到之前在山洞時,天闕不過輕輕碰了一下就出血的架勢,默認讓她留了下來。
嬌氣。
褚渝秋緊繃著臉斬破一道長老對著煙渺的劍氣想道。
不知道在劍谷里面待了多久,煙渺已經昏昏欲睡了。
她被褚渝秋保護的很好,再也沒一道劍氣能夠劃破她的衣裙,褚渝秋也依然保持著零傷的記錄未曾動搖。
清瀟響亮的鶴聲響起,一瞬間,褚渝秋浸滿了殺意的眼閉了起來,再一睜眼,又是那副沉寂的模樣。
煙秒看的咋舌,不愧是劍道第一人。
鶴聲結束后,所有弟子有序排隊到長老面前領取自己的檢測成績,還有些人心性都還沒調整過來,一副要生吃了人似的。
煙渺有些好奇的看著長老來一個罵一個,只有幾個僥幸躲過去的也被長老擺了個臭臉色。
”走了。“
褚渝秋擦拭好天闕,開口道。
煙渺歪了歪頭:“你不用去嗎。”她還挺想看褚渝秋挨罵是什么樣子的。
“不用。”頓了頓,似乎是看出來煙渺在想些什么,褚渝秋默了默:“我比他強。”
煙渺懂了。
比他強,所以可以不用接受他的指導,甚至還能反過來把長老打一頓。
不,按照褚渝秋的性格和那位長老的脾氣,應該是已經打過了,很顯然,沒打過褚渝秋。
難怪那位長老一直對著褚渝秋暗戳戳的放冷箭。
煙渺臉色有些微妙,所以她剛剛到底是怎么有這個自信說要三劍之內砍中他的,而且居然真的做到了?!
“接下來你應該有時間了吧,那我們去......“
褚渝秋回頭,面帶疑惑。
煙渺笑著的臉僵住了。
不會吧,在經歷了這種幾乎生死戰之后居然還有課業嗎!
“清規堂。”
煙渺扶額。
清規堂可以給宗門弟子發布任務,借此賺取靈石,積攢宗門積分。
煙渺偷偷看了褚渝秋一眼,沒想到褚渝秋這樣看起來就不沾塵世的人也要為靈石這樣的事情煩惱。
一路上,煙渺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神發亮。
既然他缺靈石,那是不是意味著,她可以用靈石養他!
越想煙渺越覺得這樣的可能性很大,不由得喜笑顏開,于是語氣輕躍道:“褚渝秋......”
“甲級。”
煙渺呆滯。
清規堂的弟子似乎見怪不怪,點點頭便去將任務牌取了下來遞給褚渝秋,甚至取的不是一個,而是兩三個。
甲級任務不同于其他任務,各門派有專門的信息堂來共享甲級任務,搶先得賞金
同時也由于甲級任務的特殊性,若是不能完成任務卻摘了號碼牌,面臨的則是巨額靈石的賠償和宗門的懲戒。
所以各門派的專守于任務面板的弟子們互相都有個傳音玉,若是哪個甲級任務完成了就通報一聲,將號碼牌摘下來。
煙渺也知道,甲級任務雖然很長時間才冒出來一個,而且難度非常大,但是總會莫名其妙的就消失一段時間,從來沒有完成不了堆積的情況。
但是完成人的姓名身份向來都是匿名的,所以煙渺從來不知道原來那個人就是褚渝秋。
甲級任務啊,甲級啊!
甲級任務的獎勵可以說是多到讓人眼紅到抓狂,完成度高的話甚至宗門會親自下發獎品。
早些年前煙渺沖著任務獎勵不知死活的接了個甲級任務,時限三個月,煙渺卡在最后一天匆匆回來,完成度八十四,還是半死不活帶著一身傷,最后在床上躺了一個多月才休養回來。
不過獎勵也是真的豐厚,煙渺肆無忌憚的揮霍了幾個月才揮霍完。
就褚渝秋這種不要命的接法,怎么可能缺靈石啊!
褚渝秋細細看了一會,將剩余的甲級任務示意重新掛回去,挑了個能夠比較快完成的任務便準備下山,還是帶著天闕孑然一身。
哦,這次不一樣了,多了個煙渺掛件。
這次的任務是擊潰一個小宗門附近的山妖。
山妖應山而生,本體即山,靈氣來源也是山,只要山上還存有一絲活物,那么山妖便能借此存活,甚至轉用靈力,更何況一座山能夠生靈,那必然不會是省油的燈,十分難纏。
一個人的靈氣往往有限,可對于山妖來說,整座山就是它的靈氣儲備庫,山不死,它不死。
到達目標地點后,煙渺不用褚渝秋多說,自覺的爬到一棵樹上躲起來,準備看看褚渝秋怎么解決山妖。
褚渝秋抬起眉目,看了看周圍,心中有了盤算。
儲存庫,都知道有個界限,褚渝秋的方法也很簡單,直接往山里輸入他的靈氣。
山妖狡猾,打不過就跑,躲在山里隨便哪個角落就是不出來,雖然這個方法無賴了一點,但確實很少有人能夠解決,若生了山妖,那山上的飛禽走獸,奇花異草,多數都會生出一點靈智,放火燒山這種法子肯定就是行不通的了,只能處于極其被動的一種狀態,可偏偏山妖是在自己的老家,長期下去,光是消耗的靈氣都足夠這些人死上一回。
但是褚渝秋懶得這么陪他耗著,所以他選擇......
撐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