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踏上木質的樓梯,走到房內離門邊只余一米左右的距離,褚渝秋卻是怎么說也不肯再動了。
“怎么不走了?你不會還怕我對你做什么吧?”
煙渺見他站在原地不動,不禁好笑道。
褚渝秋默了默,身子一轉,就要走出去,煙渺眼角一瞥,打了個哈欠問道:“你去哪?”
褚渝秋腳步未停:“打探消息。”
煙渺聽后也不挽留他,直接倒在床上,閉上眼就開始閉目養神。
“吱呀”一聲,門被褚渝秋輕輕帶上。
門外,褚渝秋盯著門看了半晌,骨節分明的手在空中輕輕一點,微不可查的劍氣便留在了門上,做完了這些,褚渝秋這才轉身離去。
煙渺悄無聲息的睜開眼,感受到門外的動靜,嘴角勾了勾,隨后沉沉睡去。
......
褚渝秋穿過長街,緩步向著一個方向走去。
自從入城,天闕的反應就一直都沒停下來過。
天闕動,妖邪出。
他走在繁華熱鬧的街道上,與眾多熙熙攘攘隔離,但神識卻時刻注視周圍的情況。
不知探查到什么,褚渝秋腳步一頓,朝著一個方向看去。
......
一覺睡醒,煙渺的精神好了不少,懶散的伸了個懶腰,打量著四周,發現房間里空蕩蕩的,一個人影也沒有,不免有些疑惑。
褚渝秋還沒回來?
這個念頭剛落下,房門就被人敲了兩下。
煙渺走過去,把門拉開,果然是褚渝秋。
“我還以為你跑遠了呢!”
煙渺一臉調侃的看著他。
褚渝秋聞言淡淡的看了煙渺一眼,并沒理她,而是徑直朝桌邊走去。
煙渺見狀,也緊跟在身后,走到桌邊坐下。
煙渺將茶具端起,遞給褚渝秋:“喝點水。”
褚渝秋聞言也不拒絕,端起茶杯就喝。
煙渺見狀,笑的眉眼彎彎。
看褚渝秋喝完茶,煙渺撐著下巴把玩著茶杯問:“怎么樣,查清楚了嗎?”
褚渝秋淡聲道:“有些眉目了。”
煙渺纖細的手指繞著自己的發尾,興致盎然的看著褚渝秋。
褚渝秋沉默片刻后,開口道:“這座城,不太平。“
煙渺一怔,能被褚渝秋叫做不太平,看來事情確實比較復雜。
煙渺收斂了笑意:“到底怎么了?”
褚渝秋聞言,又是一陣沉默。
煙渺見此,也沒催促他,而是放下手中的茶杯,靜靜等待他的答案。
褚渝秋指尖沾了點茶水,手上青筋可見,隨意在桌上簡單的畫了個圖,最后在某處地點畫了個圈,點了點:“這里,血氣沖天,怨氣橫生,魔氣濃郁。”
煙渺看了那個地方一眼,皺眉問:“這里有人居住?“
褚渝秋搖頭:“已經搬走了。”
煙渺皺眉思索。
“等晚上,我們再去看一看。”
褚渝秋點點頭,隨后起身,潔白的廣袖袍漾開,像極了層層綻開的雪蓮。
見他又想離開,煙渺急忙喊住他,有些無可奈何:“你又想去哪,就這么不待見我?”
褚渝秋詫異的一挑眉。
這還用問?
煙渺:......
“怎么說你也得好好休息一下啊。”隨后雙手作投降狀:“我出去,我出去行了吧。”
褚渝秋語氣平淡:“不必,我無需休息。”
煙渺嗤笑一聲:“行了,別逞強了,你不休息,你不休息那你干嘛,打坐修煉?”
褚渝秋不置可否,算是默認了。
煙渺沒想到這人居然真的平時沒事就打坐修煉,看他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樣,不由有些頭疼:“你真是個瘋子,這么喜歡修煉嗎?”
褚渝秋淡淡的掃了她一眼:“你若不嫌棄,也可以修煉。”
煙渺被噎得啞口無言,隨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起身就往外走去。
褚渝秋見此,也沒攔阻,隨她去了。
煙渺氣呼呼的走到門口,剛打開門,突然想起什么,又把門關上。
“吃些什么——別說不吃,沒人陪我吃飯我的心情就會變得很糟,心情不好我的傷勢恢復的就慢。”煙渺威脅道。
“......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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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疏疏懶懶,光影交織不停,天色漸暗,褚渝秋從屋中走了出來。
煙渺看見褚渝秋,臉上瞬間笑意盈盈的迎了上去:“如何啊褚道友,有什么對策了嗎。”
褚渝秋拎上佩劍,目不斜視:“找出妖魔,殺之。”
煙渺聳了聳肩,也不奇怪褚渝秋說出這番話。
煙渺其他的法術不如褚渝秋,但是御氣飛行卻未必比他差到哪兒去。
繞是夜色沉暮,不巧空中又有了點小雨,褚渝秋身影略的又極快,煙渺也還是能夠迅速的跟上他,直到視線范圍里出現了一座魔氣沖天的大宅子,二人這才停了下來。
煙渺胭紅色細軟的衣袖和裙擺沾了點濕潤的水珠,有些耷拉著,幾縷陰冷的風吹來,匾上的懸掛著的紅紙燈籠搖晃了幾下,好懸要掉下來。
“竟然還有些像鬧鬼。”煙渺嘖嘖道。
褚渝秋掃視了一遍周圍的環境,淡聲道:“走吧。”
大宅內一切井然有序,院墻內栽滿花草樹木,花壇里鮮艷的各色花卉齊放。
只是,院子里的花朵雖然開的艷麗,可卻透露出幾分詭譎。
一股陰森森的寒意迎面撲來。
褚渝秋的眉頭蹙了蹙,腳下加快了步伐。
兩人走了約莫三分鐘的路程,前方的景象終于出現了變化,院子的盡頭,有一排高高的黑塔,塔尖上掛滿了白布。
煙渺收斂了漫不經心的態度,望著白布,神色難測。
“褚渝秋。”煙渺聲音極輕的開口。
煙渺不動聲色的握緊了淥水,聲線聽上去竟還有幾分玩笑的意味,“我們方才在外面看這座宅子,范圍有這么大嗎。”
大到將一排排的黑塔全部藏匿于此,也無人發覺。
褚渝秋自然也想到了這點。
能夠掩人耳目做到這種程度的,只有陣法,在他們走進大門的第一步,就已然入了陣。
褚渝秋眼眸中閃過一抹冷色。
煙渺開了口:“褚渝秋,你有幾成把握我們能夠安全出去。”
天闕嗡鳴,吵的人心神不寧。
褚渝秋靜靜聽著,不知在想些什么,沒作回答。
半晌,褚渝秋不重不輕的攥了攥手,聲音清朗如涓涓細流:“.......不論什么東西,殺了便是。”
手中之劍,鋒芒畢露,寒意涌動。
煙渺輕哼一聲,隨后懶洋洋的指使著褚渝秋:“塔前好像寫了什么,你去看看。”
黑如點墨的塔身前有一排鮮紅的字,即使是在黑夜當中,也能一眼注意到。
褚渝秋面無表情,向著塔前走去,上面的字鮮紅,被刻意隱藏著,只有走的近了才看得出來到底是什么。
目光在那一行字上停留片刻,隨后又掃過周圍一圈,神色平靜。
“冤魂野鬼,入塔尋仇。”
血淋淋的大字蜿蜒滴落,牢牢占據人的視線。
褚渝秋臉色不變,血腥氣爭先恐后的鉆入鼻腔。
是人血。
也是褚渝秋,換另一個人來,遇見這種情況早就心神不定了。
劍鋒出鞘,凌厲的劍氣激蕩而出,將那行鮮血淋漓的字絞得粉碎。
褚渝秋收回劍,神色平靜,似乎剛才什么都沒發生過一般,抬步向煙渺走去。
煙渺蹙了蹙眉:“你剛剛拔劍做什么?”
褚渝秋眼瞼微垂,掩去了眸中所有情緒,“處理了一些臟東西。”
煙渺也不再多問什么,總歸不是什么好東西。
“塔前寫了什么?”煙渺用下巴指了指那個方向。
褚渝秋輕飄飄的提劍邁步,“進塔。”
煙渺眉梢一挑,跟后就走了進去。
兩人一腳踏入塔內,身形頓時消失不見,只余下一陣風,輕飄飄的吹過,帶起地上一片沙塵。
——
四周灰塵四起,刺鼻的氣味直往鼻腔里鉆,熏得人頭腦發昏,險些喘不上氣來。
煙渺瞇著眼,眼前灰蒙蒙一片,入眼所及之處皆是一片死寂,伸手不見五指,宛如人間地獄。
在幾近失明的黑暗中,煙渺有些遲疑的開口:“褚渝秋?”
褚渝秋原想不答,卻又不合時宜的想到在山洞中,煙渺脖子上刺目的鮮紅。
“……嗯。”
褚渝秋輕輕嘆了口氣,不帶感情的嗯了一聲。
煙渺靠著聲音的來源,慢吞吞的伸出手,小心翼翼的試探過去,輕輕攥住了柔軟的布料,和冰涼的觸感。
那是褚渝秋的護腕。
煙渺松了口氣,語氣輕快:“你可要抓緊啦,到時候走散了可就不好了。”
等了半天,才聽到身前人低聲嗯了一聲。
褚渝秋在煙渺伸手之時,動作頓了下來,就這么眼睜睜的看著煙渺扶著他的手腕。
褚渝秋修為高,他有一千種,一萬種的法子能避開這種局面,驅散黑暗,但鬼迷心竅的,褚渝秋沉默了。
隔著布料,褚渝秋左手僵的不成樣子,要是讓他那不正經的師傅知道了,免不了要被罵上幾句沒出息。
二人并肩走著,周圍依舊一片死寂,沒有絲毫回應,只能聽到彼此呼吸聲和腳步聲,愈發顯得詭異可怖。
周圍彌漫著一股濃郁的血腥味,仿佛置身于血海之中,令人作嘔。
感覺到手腕上的重量,褚渝秋順著手臂向下看去,發現煙渺纖細修長的手指正死死攥著自己護腕,指節泛白。
眼睫微顫,手中天闕微微出鞘,劍鋒寒芒閃爍,帶來一陣凜冽殺意,驅散了周圍所有黑暗。
煙渺的雙眼因為突然而來的光亮不適的瞇了瞇眼,待緩過來,看見眼前的一幕,雙眸微微睜大。
無數森森白骨,如同一座座巨大的墓碑,立在腳下,陰森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