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渺對用膳這事并不是很感興趣，聞言只是懶洋洋的應了一聲。

然后她就看著眼前的人莫名的又有些消沉了。

.......果然還是很奇怪。

雜役弟子端著午膳過來的時候，煙渺正坐在桌前，一手托腮，嘴里嚼著褚渝秋給她的點心。

察覺到有人靠近，煙渺下意識的轉頭看了過去，嘴里還鼓著。

雜役弟子放下午膳后看了一眼，沒忍住想到有些同門師弟養的靈鼠。

褚渝秋無奈的湊過去，微涼的指腹擦去了煙渺嘴角沾上的點心屑，才又坐了回去。

雜役弟子頓時跟見了鬼似的。

他以為從褚師兄要膳開始，他就不會再震驚了。

話還是說早了。

煙渺咬著筷子，望著面前的碟子有些出神。

旁邊的雜役弟子不知道什么時候離開了.

她微微扭頭，發現褚渝秋也在看她。

煙渺咬了口蝦仁，然后撐著腦袋看著他，眨了眨眼睛：“看我做什么。”

褚渝秋沒回答，卻反問道：“在想什么。”

煙渺隨手夾起一片青菜，慢吞吞塞進嘴里，含糊不清：“沒什么。”

她不想說，褚渝秋便也不問了。

“吃吧。”

煙渺看了看，搖搖頭：“我不想吃。”

褚渝秋擰著眉，隨后用另一雙筷子隨手夾了筷竹筍。

他許久沒吃過凡人吃食，早就吃不出來難不難吃，對他而言都是味同嚼蠟。

將這口菜咽下去，褚渝秋認真的看著煙渺：“不好吃？”

煙渺搖搖頭。

那就不是味道的問題了。

褚渝秋沒說話，只是用干凈的筷子夾了一塊排骨遞到她嘴邊，語氣溫和：“吃點吧。”

煙渺盯著眼前的筷子，遲遲沒張嘴。

褚渝秋不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她。

兩人僵持著，最后是煙渺先敗下陣來，她撇了撇嘴，還是張嘴將排骨吃了進去。

褚渝秋滿意的收了筷子，順手又將煙渺手邊沒吃完的蝦仁夾了過來，自己吃了。

一頓飯吃完，煙渺有些困倦的靠在椅子上。

褚渝秋單手支著下巴，手肘撐在桌上，應了一聲。

他沒動，只是撐著腦袋看著她，目光專注，不含任何雜質。

煙渺被看的有些不自在，咳了一聲，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語氣兇巴巴的：“別看我。”

褚渝秋也沒反抗，任由她捂著。

他真不應該這么由著她。

他們二人的關系，似乎有些不明不白。

她曾猜想過很多。

師徒？兄妹？父女？道侶？

都不像。

她想做什么他都清楚，也從來不會拒絕她。

煙渺從掌心傳來的熱度中感覺到他的順從——他果真是閉上了眼。

于是她慢慢放下手。

煙渺自顧自的湊近了一點，指腹輕輕拂過他的眼尾，劃過他的唇峰。

褚渝秋眼皮微顫，卻沒有睜開，只是微微側頭，將臉湊近了一些。

煙渺頓了一下，隨即俯身湊了上去，指腹停留在他的唇上，摩挲了幾下，又收了回來。

在她收回手的一剎那，褚渝秋睜開了眼。

那蘊含著山間霧，水中雪的瞳眸，直直撞進了她的眼中。

那雙眼睛分明是冷的，卻又好似含著無數說不清的情意。

煙渺呼吸一滯。

意識到自己剛剛又對著那張臉發呆，煙渺慌忙閉著眼，頗有些羞惱的意味，迅速的回了房間。

褚渝秋微微垂眸，額前的碎發遮住了半張臉。

半晌，他的唇角微揚，眼尾暈開一片艷色。

日子一天天過去，可煙渺還是感覺哪里有些不同。

比如褚渝秋出去的時間越來越長了，她的精神倒是一天天的慢慢好了些許。

外頭狂風大作，吹的院中的金葉落了滿地。

煙渺推開門，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

她穿著單薄的寢衣，衣領微敞，露出里頭漂亮清瘦的鎖骨，只隨意從衣櫥里披了件外袍。

正巧，這次被煙渺抓到褚渝秋回來了。

身上肅殺之氣重的幾乎快化為實質，褚渝秋看見煙渺后頓了一下，那肅殺之氣便又極快的消散了，在看見煙渺穿著后不贊同的皺起眉。

“穿的這么少，快進去。”

褚渝秋快步走到煙渺面前，握著她的雙肩把人往房里推，輕聲道。

煙渺順著他的力道走著。

從她來到這里，褚渝秋極少在外離開過這片小地方，就算要出去的地方有些遠，在她精神還算不錯時，也會帶上她一起出去透透風。

今日卻出去了大半日，還沒帶上她。

褚渝秋把煙渺按在椅子上，替她攏了攏衣袍：“別亂跑，外面風大。”

煙渺努了努嘴：“知道了。”

褚渝秋也拿她沒辦法，哄到：“我很快就回來。”

煙渺眼珠子轉了轉，突然一把抓住了褚渝秋的袖子，露出可憐兮兮的神情，“你帶我一起去吧。”

煙渺從前就愛這么拖著他撒嬌，褚渝秋垂眸看著她，指尖微微動了動。

她被他養的極好，指尖粉嫩，指甲修剪的干凈圓潤。

那手順著衣袖滑下，最后握住了他的手腕。

這是回來頭一回，他看見煙渺與從前的性子相似的地方。

“我怕你有危險。”他低聲道。

她的狀況，實際上很危險。

全靠院落內那花靈石如流水的陣法，日日混在膳食里的丹藥，以及褚渝秋沒日沒夜的輸入龐大的靈力，才好些。

她不是被天道庇佑的人。

煙渺抓著他的手腕晃了晃，“沒事的，我很會躲的。”

褚渝秋還是沒說話，煙渺垂眸思索了一會，隨后搖了搖頭，松開了褚渝秋的手腕：“算了，還是不出去了。”

她去了，還得讓他分心照顧她。

褚渝秋頓了頓，最后輕輕嘆了口氣，“收拾收拾吧。”

無妨。

窗外春光滟滟，褚渝秋閉著眼，手指點在天闕上。

他自會護著她。

風光霽月無限好，靈舟在高空馳行，煙渺的下巴抵在舟壁上，看著遠去的白云出神。

煙渺嘆了口氣，悶悶道：“我在想，我好像是個累贅。”

“什么都想不起來，于是什么都做不了。“煙渺低垂著眼睛，沒去看褚渝秋。

她聽到過些閑言碎語，他們都說煙渺生的好，如今這幅模樣，真是浪費了。

褚渝秋握緊了她的手，神色不變：“你做的很好。”

煙渺委屈的瞪了他一眼，小聲嘟囔：“你安慰我呢？”

褚渝秋想說些什么，可他實在是不會說話，憋了半天也只能說出：“不是累贅。”他頓了頓，“你只要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可以了。”

煙渺看著褚渝秋的眼睛，抿了抿唇：“那萬一我什么都不想做呢。”

“那我便養著你。”褚渝秋回答的極快。

煙渺低著頭，許久沒說話，隨后抬起頭看他，只是緊緊的牽著褚渝秋的手笑道：“這可是你說的，不能反悔。”

褚渝秋垂眸笑了笑，清淺的笑意從他清冷的眉眼漾開，漂亮又勾人。

他低聲也應著：“嗯，不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