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以后不想再被陳家纏住，那不但要將你姐接回杜家，還要讓她與陳家徹徹底底斷了才好。”徐清影悄悄給杜知節(jié)說。
杜知節(jié)點頭，深以為然。
杜家財大氣粗，原本養(yǎng)陳家人不在話下。
但看他們這副貪得無厭的樣子，就知道他們的胃口沒有那么容易滿足。一旦嘗到點甜頭，決不罷休。
陳老大雖然懦弱，但到底是二姐丈夫，是三個外甥女的親爹，他沒有辦法。
可其他人，別指望杜府會管！
杜知節(jié)捏著扇子的手指屈了屈，微微笑著上前迎過陳家?guī)孜蛔彘L，開門見山道：“勞煩幾位遠道而來，是想請各位做個見證，將我姐一家分出來。”
“啥？”
聽到杜知節(jié)的話，陳老婆子直接炸了，唾沫星子在空中亂飛。
“啥意思？你要分家？俺不同意！你不嫌丟人，俺還嫌丟人！”
她右手背連連拍左手心，單腳不停帶動身體原地跳起，情緒很是激動：“你看看村里哪個分家了？你這是逼俺去死！”
陳老大眉頭也皺得緊，看著杜知節(jié)面露不滿：“小舅子，即便你是婉娘親弟，可到底來說也姓杜，為啥要插手我們陳家的事？
我不會分家，也不會隨婉娘跟你回杜家！你死了這條心吧！”
他言之鑿鑿。
笑話，要是跟婉娘回了杜府，那他豈不就成倒插門的了？
以后村里人咋看他？
他不同意！
“你別叫我小舅子。”杜知節(jié)看著他就倒胃口，滿臉嫌棄：“你要自己吃苦，可別扯上我姐！你們這樣的人家，那是人待的嗎？
我一定會帶著我姐和三個外甥女回去，至于你，愛去不去！”
“你想都別想！”陳老大咬牙：“婉娘是俺媳婦，只要俺在家一天，她就只能待在陳家！”
“爹！”二丫忍不住插嘴：“你還要害娘遭罪多久？你明知這些年她在家過了多少苦日子，現(xiàn)在好不容易能脫離苦海，干啥緊咬不放？”
“你這丫頭！”陳老大沒想到自家女娃胳膊肘還往外拐，當即火冒三丈，瞪著她大罵。
“大人說話，你小孩插啥嘴？”他眼里冒著熊熊怒火：“啥叫我害她遭罪？沒有我，她早不知被賣到哪里去了！還有，我是你爹，你敢這么跟我說話，皮癢了不成？”
對著孩子，一向寡言少語的他跟平時的形象大相徑庭，甚至都舉起了拳頭，像一條憤怒的狂犬。
徐清影又驚又俱，緊緊把二丫護在身后，一雙眼警惕地看著他。
身后的二丫對著自家爹扯了個譏諷的笑。
她有時候，還真看不懂她爹。
說他對娘不好吧，娘坐月子時，他會把家里雞下的蛋偷偷藏起，給她煮紅糖雞蛋湯喝。
說他對娘好吧，每次奶奶打罵娘，他都在一邊畏畏縮縮不敢張嘴，裝沒看見，甚至連事后安慰都沒有。
“你個死丫頭！”陳老大見她眼光里隱隱帶了幾分鄙夷，霎時怒火沖天，惡狠狠道：“老子養(yǎng)你這么多年，你現(xiàn)在覺得有人撐腰，就敢這樣，看回家老子不打死你！”
陳家?guī)孜蛔彘L見自己一句話還沒說，就已經(jīng)鬧成這樣，都意識到這是件棘手事。
他們互看一眼，彼此心有靈犀沒有吭聲。
一邊是自家人，一邊是富貴人，得罪哪邊都不好，還不如等他們決定。
自己只需做個見證就行。
于是眼觀眼鼻觀鼻，站在一旁絕不插嘴。
徐清影一開始還有些擔心他們拉偏架。見他們這樣，稍稍放下心來。
“大哥，你先別急。”陳老二婆娘突然看著杜知節(jié)冷笑起來：“回不回杜家這事，也不光是杜家說了算吧？還得過問過問大嫂的意見。”
她就不信，若大嫂不愿意，他們杜家還能將人綁了不成！
一語點醒夢中人！
陳老大緊繃的神色瞬間松弛下來，面露得意。
是啊！
他怎么忘了這茬。
就憑他這些年對婉娘的好，她還能拋下自己走了不成？
“也是。”杜知節(jié)松了松拳頭，“那我們便問一問二姐的意見。”
前些日子二姐對他訴了許多苦，說陳家如何如何苛待她，讓他以為離開陳家，也是二姐的心愿。
因此讓下人去把二姐連人帶床抬到院里，把決定權(quán)交給她時，杜知節(jié)信心十足。
可聽到二姐說不愿分家不愿回去時，他臉都白了，直直盯著她，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婉娘身上蓋著薄被，把頭偏向一邊，不敢與他對視。
“為什么啊？”杜知節(jié)追問，百思不得其解。
“爹娘找你多年，沒睡過一個好覺，你的房間至今都原模原樣保持著，全家人都等你回去的那天。
且陳家吃穿用度跟杜府有天壤之別，你勞苦了大半生，回去享清福不好么？
你若舍不得你丈夫，大可把他一起帶回去，杜府多養(yǎng)一人也無事。”
雖然震驚又氣憤，但杜知節(jié)還是盡量放柔語氣，好言相勸。
然而無論他怎么說，婉娘就是不肯松口。
他心頭涌上深深的無力感。
“大嫂……”
這時，陳老二婆娘突然上前跟婉娘耳語一番。
婉娘眼睛一亮。
“小弟。”她看著杜知節(jié)開口：“我同意回去。”
杜知節(jié)還來不及因為她的改口高興，就被她接下來的話潑了一盆冷水。
“我可以回去，但我走了后，家里沒人做飯、洗衣、割豬草，忙農(nóng)活也少一分力，得虧不少，杜府能不能每月給陳家補償點銀子？”
杜知節(jié)眼睛都瞪大了，呆愣在原地：“姐，你說啥呢？”
“還有，三個丫頭也要跟我一起離開，她們的勞力，也要額外折算成銀子。”
“對！”陳家人連忙應和。
“……”杜知節(jié)話都說不出來。
二丫簡直心寒。
她實在忍不住，指著自家親娘怒罵：“沒見過你這樣的蠢女人！上趕著給人當奴做隸，舅舅要救你脫離苦海你都不愿意，就活該吃苦！”
“咋跟你娘說話的？”陳老大輪著巴掌就要抽過去，被徐清影一把攔下。
別看她個子不大，但手勁不小，捏得陳老大嗷嗷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