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大嬸,徐清影把銀兩裹了又裹,小心翼翼藏帶在身上后,就朝村頭走去。
三叔的牛板車一般停在村頭的大樹下。
三叔五十好幾了,原先是個木匠,手藝高但性子倔,這幾年腿腳壞了下不了地,在家又待不住,于是叫幾個子女湊錢買了頭牛,自己又做了輛板車,負責村里縣里的來往。
徐清影抬眼朝前望去。
初夏午后,太陽依舊熾熱,日光樹影疏疏落落地交錯浮動著,鋪滿一地光輝。
而老人躺在樹下的涼席上,旁邊放著一根拐杖,正抖著二郎腿愜意地搖蒲扇。
“三叔。”徐清影走過去輕輕喊了一聲:“去趟縣里。”
三叔聞聲停了動作,一雙眼睛斜斜朝她看來,滿是皺紋的臉看起來有些兇:“咋這個時候去?”
他一天跑兩趟。早上一趟下午一趟。
但除了急事,村民一般都選擇上午去下午回,這樣時間寬裕。
“我明日才回。”徐清影解釋。
三叔瞥了她一眼沒說話,拄著拐杖站起身,卷好涼席抱放在牛車上喊她:“走吧。”
沒人跟他說今兒下午要去縣里,估計就她一人。
徐清影忙上車坐好。
三叔拿起座位旁的草帽,拽了拽拴在牛身上的繩子。
“吱嘎~”
車輪碾過路上的枯葉,緩緩朝前駛去,很快就出了村子。
視野變得開闊起來,迎面有微微輕風,稍稍緩解了燥熱。
車輪聲寂寥單調,融進漫長而乏味的午后,不免叫人生出幾分困意。
徐清影卻睡不著。
實在是天兒太燥太熱,頭頂曬得發燙,耀眼的白光刺得人眼都睜不開。
要不是板車上鋪了厚厚的稻草,還不知有多燙屁股咧。
她先抬起攏著的雙手擋了下,不一會兒手背就火燒火燎的,又拉過衣擺到頭頂遮了遮,也無濟于事。
“這車上還有一頂草帽,你且找來戴戴。”三叔頭都沒轉,卻仿佛知道她的窘況,哼了聲繼續道:“我說你個姑娘家,咋這么冒失?這么熱的天草帽也不曉得準備一頂。”
徐清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出門走得急,一下就忘了。”
目光在板車上掃視一圈,終于看見角落里躺著的草帽,忙拿過來戴上。
這才舒服了些。
三叔駕車多年,對這條路早已爛熟于心,一心避開土路上的坑洼,因此并不顛簸。
他寡言少語,一路上并未再開口,徐清影沒一會兒就在富有韻律的晃悠里打起了瞌睡。
“到了!”
不知過了多久,昏昏欲睡中,徐清影聽到三叔叫她的聲音。
她睜開眼,迷迷糊糊地下了車。
“你也是心大,這也能睡著。”三叔把牛車掉了頭,囑咐她:“既然你明日才回,那我就先回去了,你自己注意安全,住店住個安全些的,不要舍不得錢。”
“知道了,多謝三叔關心。”徐清影甜甜笑了一下,而后往三叔手里塞了三個銅錢。
暴曬許久,徐清影昏昏沉沉的,等他走后,立即奔到一個小攤旁,要了碗綠豆湯,咕嚕嚕灌下去后,她才感覺清醒舒暢許多。
付完錢后,她也不耽擱,馬不停蹄轉身就去了牙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