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墻上，李睿正在和幾個將領研究著什么。一張很大的地圖，擺在他們面前。

突然有人喊道：“太傅和太子妃來了。”

李睿還以為聽錯了。等明慧真的站在他面前，他才愣住。

明慧在狐皮斗篷里，顯得那么瘦弱，憔悴，卻又無比的堅定。

她，是自己的妻子，不再是那個只會低眉順目的蔣明慧，也不是船上低眉淺笑的那個大姐，而是莊重大方，給人以無比安全感的自己的太子妃。

子劍拉拉愣在那里的李睿，小聲道：“殿下，殿下……”又悄悄使眼色給那幾個將官，悄悄退下。

李睿回過神，道：“慧兒，你還在月子里，怎么跑來了？這里風大，我送你回宮吧。”

明慧笑笑，拿出一個食盒，道：“大敵當前，我是你的太子妃，怎能坐在家里獨享安逸呢？來，這是剛做的粥，喝一點吧。我有話跟你說。”

李睿點頭，拉著明慧的手進了城樓里面。明慧把粥為他盛上，遞給他。又有幾個小菜擺上。

李睿一邊吃，一邊偷眼看明慧。明慧苦笑，道：“爺，我沒事，你放心吧。”

明慧看著李睿吃完，收了食盒。李睿拉過明慧，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懷里瞬間充實溫暖起來。

李睿吻著她的秀發，道：“有什么話，慧兒快跟我說。是不是誰為難你了？”

明慧聽著他的心跳，笑道：“有爺的寵愛，誰敢欺負我？”

輕輕推開李睿，道：“爺，我記得潁陽王府的護城河通著外面的護城河，然后進入了渭水。不知道那水口在哪里？可以從那里出去搬救兵啊。”

李睿驚跳起來，他也一直在找突破口。聽了明慧的話，拉著明慧來到大地圖面前，指著地圖上的一處，道：“慧兒，那個水口就在這里。”

他指著一個地方，道：“這個口直接連著護城河。派幾個水性好的可以悄悄順河而下。”

明慧搖頭，道：“萬一被發現，這個路就會不通了。而且容易打草驚蛇。”

李睿也皺眉。又叫過子劍，幾個人研究半天，總是有一段會被發現的可能。

幾個將官也皺眉，研究半天不得要領。

突然，明慧道：“殿下，我來，讓我去吧。第一，我熟悉水性。第二，我是一個女人，就算被他們發現，也……”

李睿和子劍同時打斷她的話：“不行，這絕對不可以。”

李睿道：“第一，你是在月子里，怎么能涉水呢？現在天氣這么冷，你不要命了？第二，你的身份現在僅次于國母，萬一出事，她們會用你的性命要挾我……”

明慧打斷他，道：“誰認識我？胡人可認識我是太子妃？殿下，現在是生死存亡的時候，我怎么可以做事不理。”

李睿沉下臉來，道：“慧兒，你能做到的，別人也能做到。我會派別人去。”

明慧正重的道：“派誰？去搬兵，身上不能帶任何信物，難道空口白牙，哪個就能信嗎？我是太子妃，許多人都見過我了，什么信物都沒有就可以。等我回來，再好好調養身體……”

李睿厲聲道：“住口，我說不行就不行，你，休想再扔下我。就是死，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李睿的聲音幾近沙啞，對子劍道：“太傅，你把太子妃送回宮吧。”

子劍點頭，道：“娘娘，我們回去吧。”

明慧的聲音也已然哽咽，道：“殿下，我知道你的心思，我也懂你的愛護，可是，這么緊急的關頭，你不要英雄氣短，兒女情長好嗎？就算失敗，我蔣明慧也是將門之女，為國捐軀，死而無憾。難道，你不忍心我去，就忍心別人去嗎？”

李睿不理她，催促道：“太傅，還不快點送娘娘回宮。”

子劍道：“娘娘，請吧。”

明慧瞪視李睿，又看一眼旁邊的將領，道：“殿下，我回去做準備，明天晚上就出城。如果你不答應我去，你會后悔的。”

說完，轉身往門外走。

李睿恨恨的道：“你不用威脅我，我不會拿自己的女人去換什么江山社稷。”

明慧突然站住，轉回身，道：“京城如果失守，何止皇宮萬人之命？那可是全城人的性命啊。還談什么江山社稷？”

李睿不看她，轉身面向里。

明慧嘆氣，轉身下了城墻。一路上子劍和明慧都沒有話。一直到進了東宮，明慧才道：“太傅，你想想我的話。”

子劍道：“娘娘，我和殿下想法一樣，你不用企圖說服我。”

回到寢殿，明慧看了看孩子，把身邊的尚宮奶娘都叫過來，一一囑咐。

眾人不知她的用意，一頭霧水的聽著明慧如同交代后事一樣的話。

明慧囑托完，倒頭就睡。睡到半夜，感覺有人在自己身邊哭。

睜開眼，李睿坐在床邊，背對著自己，在低聲啜泣。

明慧瞬間心疼李睿，從背后抱住她的夫君，緊緊把臉貼在他的背上，輕聲道：“夫君，有我在，不要傷心。”

李睿哽咽道：“慧兒，你不愛我了，你心里根本沒有我是嗎。”

明慧道：“夫君，我心里只有你，從進王府開始，我的心就只屬于你一個人了。你不要懷疑我好嗎。”

李睿道：“那為什么你這樣決絕的非要離開我？你知道沒有你，我活著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嗎？”

明慧點頭，淚水一串串流下來，打濕了李睿后背的衣服。

“我沒有決絕的離開你，我是為了我們的未來，我們的孩子，我們能永遠在一起，才愿意去冒險的。我怎么會不知道自己剛剛生產完呢？但是，如果不去搬兵，一旦城破，那還有我們容身之地？就算僥幸不死，我們還有什么臉活著呢？”

李睿回身抱住明慧，緊緊緊緊，道：“慧兒，對不起，讓你陷入險境，對不起。”

明慧抬頭，迎著李睿的唇，輕輕吻他，李睿心痛，低頭深深吻著明慧。

兩個人這樣激吻著，許久，明慧輕聲道：“答應我好嗎？”

李睿搖頭，拼命搖頭。淚水一串串流過臉龐，流入明慧的唇中。

明慧用力吮吸著那苦澀，那愛的酸澀刺痛著她的心。

她知道，這個男人很苦很苦，自己想用生命來呵護他，即使，此次就真的再不能回來。

許久，明慧道：“爺，你去別處睡會吧好嗎？我現在月子里，是不能和你在一起的。”

李睿搖頭，道：“我等著，等你出了月子，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