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光小跑進了正對窗戶的三棱鏡中,在桌面上被分解成了紅,橙,黃,綠,藍,靛,紫七色。自上而下,七色共輝。它的黑色影子顯得不那么和諧,靜默無言。一個女孩走過窗戶邊,七色煞滅,黑色仍留。
女孩身高中等,膚色自然,臉有些圓潤,給人一種恰到好處的清新美感。眼睛透亮,笑起來整個人都如日光般柔和,很是可愛。在最好的朋友,路邊的小貓小狗面前,她會像小太陽燦爛著。
平凡的女孩,父母皆為烈士,離世早,生前自知有將死之日,不奢求什么,只祈求神能保佑她平安,給她取名孫天佑。
微風吹亂樹梢,送來傍晚的清新,走過春夏秋冬的路,樸素熟悉,仍氤氳著青春氣息。
此時,她穿著連帽衛衣,休閑長褲,運動鞋,扣上帽子,試圖推開耳邊的世事紛擾。
路過天橋,一如既往幫相識很久的和藹老爺爺收攤,老爺爺佝僂著身子,跟孫天佑道謝,看起來很有精氣神。
孫天佑一邊忙活著,一邊說沒事兒,小忙……
老爺爺意味深長地看著孫天佑離開的方向,舒展了下身子,打了個哈欠,提著攤貨,往反方向走著,走了幾步攤貨便化作一縷煙消失了,原本是提攤貨的手上出現了一個木制的拐杖,他拄著拐杖緩慢走著,自言自語道:“歇會兒再來。”
與此同時,一座高樓上,頂層,一個看起來二十幾歲,長相帥氣的男人坐在欄桿上,悠然地望著前方,背對著萬丈深淵和人世繁華,感知到下方沒人后,閑適地往后一躺,整個人便背朝下直直地墜落。
“砰”的一聲響,霎時,地面以他為中心暈開鮮紅的血液,街道氣氛陰沉沉的,周圍的行人都一臉茫然驚恐,他卻跟沒事人似的,無神地躺在地上,將右臂慵懶地搭在雙眼上。
下一秒,時間被凍結,周圍的行人都靜止不動,他身下的血液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傷口已然不見,等全部恢復原樣只過了幾秒,他就這樣靜靜躺了幾分鐘,嘆了口氣,深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中帶著些無奈:“煩死了。”
他緩緩站起身來,周圍的一切又都動了起來,行人都照常走著,記憶都發生了變化。監控下的他是乘電梯下來的,所有事物眼中他的行為都合理化了。
漸漸的,生死秩序的維護者,滅亡消失在了人流中……
另一邊,孫天佑悠閑走著,風呼呼作響,湛藍的天穹帶著幾分蕭瑟,她腦中忽地閃過個什么東西,顱骨連接處傳來陣陣痛感,僅僅持續了幾秒,她并未在意。
殊不知這是某個心軟的神動了手腳。
一個墻角處,幾只流浪狗聚在一起享受著孫天佑的撫摸和她帶來的幾個剛從小賣店買的袋裝雞腿。此時的她放下了帽子,微微笑著,笑得輕松,愉悅。
沒一會兒,已到歸家之時,不想挨罵的她安撫下狗起身離開,幾只狗也聽話地不跟上去。
恍惚間,孫天佑瞟到自己斜后方一米處有黑乎乎的一團,定睛一看,原來是一只酷似捷克狼犬的狗。倒沒當回事兒,準備繼續走……
抬頭間,一個著裝簡單,面容精致的男人在不遠處看著這邊,她沒認為這是在看自己,愣了幾秒就走了。
亡神等兩人距離還有三米后,微笑著禮貌抬起右手,“不好意思,那只狗是我的。”
夜淹了過來,撥亮了萬家燈火,城市又恢復了日間的色彩,盡管著急走,但作為愛狗主義者,看狗無動于衷,她不禁懷疑起對面的男人。
狗販子她可見了不少,這么人模人樣的還真沒見過。
抬起的手慢慢下落,簡約的襯衫搭著白T,溢出些帶著少年感的成熟,高麗不失堅毅,簡單的黑色短發,自然的膚色,給人一種硬朗的感覺,清新帥氣。那雙從容的眸無比深邃而富有情感。
孫天佑回過神來,收回自己的視線,在獨自離開和試探男人中選擇了后者,“我們都不浪費時間,請您簡單證實一下。”她看了眼狗,“感覺這家伙不太愿意跟您走。”
看著狗,亡想起它之前也出去犯賤過,但每次都麻溜回來了,今天是在發什么瘋,纏上這人了。
一會兒之后,孫天佑仍沒有得到回復,覺得這人在無視自己,正要說點什么,一個深沉帶著些童趣的聲音傳來:“今天放我一馬,我有要事兒要辦,保證不惹出麻煩。”
不知為何,她下意識地覺得這聲音來自狗,看向它,忽然意識到自己的想法多么荒謬。男人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你能聽見?”
孫天佑懵逼地看著他,覺得這男的好無厘頭,“啥?”
他沒說話,視線漫不經心地放在她身上,打了個響指,周圍的一切就像被按了暫停鍵。孫天佑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還受自己的控制,還能思考,憑借恐懼中的一絲理智,在最后一秒閉了眼。
凝固的世界,靜寂陌生。他走到狗面前,蹲下來,帶著無可否認的語氣:
“你又惹事兒了。”
“不是,我啥都沒干啊。”
“那她……等等……”
這極度緊張的情況下,孫天佑有那么一瞬手抖了。男人明顯有些察覺,扭過頭來,“喂!”孫天佑不為所動,男人見她沒反應,借蹲著的姿勢,用右拳輕撞了下孫天佑的手臂,男人見她像木頭一樣本要打消自己的猜疑。
這時,大聰明想明白了,“狗會說話,一帥哥有超能力,綜上所述:我在做夢。”想到這兒,她的恐懼漸漸平息了些,試探著把眼睛睜開。
這一睜將男人和狗都驚住了。
男人半張著嘴,微皺著眉,有些呆愣,“不是,你為什么能動?”
狗倒淡定些,“看,你的能力都對她沒用,肯定是你干的,讓我背鍋……”
男人瞥了一眼狗,它就懸在了離地面三米左右處,還發不出聲音。
男人目光帶著些審視地看著她,一字一頓地問道:“你是誰?”
短短十幾分鐘的事兒把孫天佑整懵了,想到自己是在做夢又硬氣了些,直視著他,“孫天佑。”
“誰在乎你的名字,我問的是你身份。”他理所當然的語氣讓孫天佑垮下臉,“莫名其妙。”
清冽的晚風拂來,不滿的表情在男人臉上暈開,抬手想消除她的記憶,結束這鬧劇,幾秒后,孫天佑的表情并未變化。愣了愣,才發現不起作用。
他皺起眉,而后又無所謂甚至是輕蔑地笑了,作為神的他當然不必在乎一個人類,看著她平淡道:“我是個善良的壞人,希望你不要把今天的事情說出去,不然……”
“怎樣?”
男人平視而望,目光自然而然地掠過她的頭頂,“讓你失去身邊的人。”
孫天佑望著他的帥臉,更篤定自己在做夢,心中的恐懼像泡沫般消失,雙手慵懶地插進口袋,滿不在乎地說:
“哦。”
“沒跟你開玩笑。”
“哦,我能走了嗎,大叔?”
“你剛說什么?”
“沒啥,反正是夢,走不走都無所謂。”
“你幾歲?”
“十九。”
“還以為你九歲呢,喊我大叔。”男人沒好氣地說。
她也沒好氣地瞥了一眼,“莫名其妙。”
剛掙脫的狗鄙夷地看了眼男人,“都幾萬歲的人了,還在意這……”
抬手間,狗又升天了。
即使是夢,孫天佑還是不爽男人的行為,咂了下嘴,上前錘了下男人抬起的手,“不是,你這人怎么……”
煩躁的情緒漫上來,目光從狗到那女孩,他容不得女孩再輕視自己,輕捂住她的嘴,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你愛咋叫咋叫吧,但弄清楚,你沒在做夢。”
孫天佑眨巴下眼,不真實的感覺更重了,條件反射地打下他的胳膊,中氣十足道:“Whatareyoudoing?”
“Justwantyou閉嘴。”亡仿著她的口音回道。
接著一個響指,周圍人都恢復了正常。
兩人相對而立,眨眼間,亡的能力讓二瞬移到了一片蒼翠的樹林。
撲面而來的清新空氣讓她意識到這不是夢,發現這能用,亡不可一世的氣質瞬間回來了,微笑著看她左瞄右看,骨子里透著痞帥。
幾息后,場景變換到了海邊,孫天佑在夢境與現實的夾縫中呆呆地望向湛藍翻涌的海,送來的海風散發著與身旁之人一樣的神秘氣息。
靜謐的夜空下,二人平淡而耀眼,她回頭看向他,對上他淡然的目光,他也在看她。
四目相對,她的驚愕,他的淡定,正如杯裝牛奶和瓶裝啤酒碰杯,燦爛太陽與寧靜星辰同框。
砰,砰,砰……她的心率開始爬坡。
不知是心動還是驚嚇,她內心只有一個想法:這不可能是真的。自己一平凡卑微準大學生,怎么攤上這么個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