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夜里十一點半，張雨莉和王小璐才回到家。

夜晚的寂靜和白天的混亂形成強烈的對比，第一天并不順利。

進到那片簡易房屋后，張雨莉才知道，那是一處建筑工程機器人的工廠，努力克服著內心的忐忑與愧疚，他也只賣出了十張藍光光盤。王小璐更不理想，五張。

回到倉庫后，周力那伙人恥笑了她們半天，周力還囂張地下結論，說她們沒準要一輩子跟著他們倒賣光盤還債了。

面對窗外漆黑的夜色，張雨莉開始懷疑自己幫助唐大爺承擔這一切是否值得。

他們畢竟是完全沒有血緣關系的人，張雨莉也搞不懂，自己為什么會如此堅定地做出如此的選擇。平心而論，除了同情唐大爺的遭遇外，更多的，大概還源于她心底的不甘。

她不甘于向命運屈服，哪怕看起來是坦然接受了一切挫折。但其實，她是在做抗爭。

那是一種“我知道你要打敗我，但我偏偏不讓你如愿，甚至我還要多救一個人”的狂妄。是她被殘酷的現實幾經擺弄后，多次搖擺掙扎卻始終沒能放棄的自尊心。

只是，她真的不該同意王小璐的加入，她本以為這次的共患難會讓她們之間的友誼橋梁更加牢固，但很顯然她錯了。

張雨莉長嘆一口氣，不管怎樣，現在已經沒有回頭路可走了。唯一的后路——報警，除了會威脅到唐大爺以外還會給李夢琪帶來危險，這已經不是明智之舉。在想到更好的辦法之前，她和王小璐只能按兵不動，見機行事。

不過，王小璐現在正處在和她一起這譚渾水的幽怨情緒里，大概很難聽從她的意見。但她不能慌亂，她們比同齡人的智商高一些，理應更有擔當，時刻保持理智。

她要攻破周力，奪回主動權，雖然很難，但不試試又怎么能知道是否可以成功。與其忐忑后悔，不如承擔因自己的選擇而造成的后果。解決它，戰勝它。

這樣想著，張雨莉自抽屜中取出投影電腦，拿起鼠標回憶并記錄今天所發生的事。

寫完之后，她又重頭檢查了一遍，確保事無巨細，沒有遺漏。而后，她開始快速運轉大腦，對一些事提出質疑，設想答案。

1.第一次見到周力時，他明明表現得很怕她們報警，可是為什么今天自己特意說出要舉報他們出售色情光盤時，他忽然變得一臉坦然？

從這一點可以肯定，周力懼怕警察的原因與倒賣光盤無關，他一定還隱藏著更大的，更可怕的秘密。

張雨莉在“秘密”二字下面狠狠畫了幾道橫線。繼續寫道——

2.齊龍說達到目標后就一定能得到周力分配的客源，周力看起來至多20出頭，他究竟是從哪里獲得這些客源的？

或許，自己和王小璐可以先想辦法取得周力的信任，借此查出他們的底細。

3.齊龍那句“進了我們這個地方就別想出去了”到底是什么意思？是說從一開始，周力就不準備放她和王小璐離開嗎？

張雨莉用指尖敲著桌面沉思。

其實一開始她就不太明白，周力為什么要冒著被舉報的危險拉她們入伙？就像齊龍說的，他擁有穩定的客源，其實并不把她們這些小跟班的錢放在眼里。所以，錢并不是第一位的，這其中一定還隱藏著什么別的目的。甚至這個目的大到讓周力甘心舍棄那一個背包里的錢。

控制或者被利用？

寫完這行字，張雨莉合上筆記本電腦，回到床上。

在處于同一時間的SZ市，夜色靜謐，想必大部分人已經進入了夢鄉。包虹潔從床頭柜里拿出投影電腦，開機，打開信箱，便再次看到范妤冰發給羅薇蕓的信息。

這是她曾經偷偷啟用的自己停掉的通信碼。

自從和自己重逢后，衛星通信鈴聲再也沒響起過。或許范妤冰不需要再這樣傾訴心事了吧。包虹潔想著，剛要按下“關機”鍵，手機里卻突然跳出一條新消息。

我知道這個通信碼羅薇蕓早就不用了。我也知道接收這條信息的你一定覺得莫名其妙。但這是我最后一次發短信過來，以后不會再打擾你了。

我快要走了。羅薇蕓，你是個大笨蛋，宇宙無敵超級大笨蛋！

希望你好好的。

走？包虹潔凝起眉頭，范妤冰要去哪兒？

因為手機一直處于關機狀態，無法判斷實際通信時間，所以也許只是她某天因為情緒失控所說的氣話。而且她不是正在學美術為了小升初做準備嗎？算了，等過了這陣子她再探探她的風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