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門聲將羅薇蕓驚醒,她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剛過早上六點鐘。昨晚下了小雨,氣溫明顯有所下降,難得能睡個涼快的好覺。包虹潔卻起得那么早,一定又是去等范妤冰吃早餐了吧。
在前天晚上,羅薇蕓聽說了范妤冰寒假過后就要跳級去杭州的事情。當然,說不失落是假的。畢竟這意味著,寒假過后,這座城市將剩下她獨自面對之后的生活。但,理智想想,她也由衷地希望范妤冰可以在遙遠的異鄉找到真正的快樂。
羅薇蕓知道她其實并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么強大,包虹潔離開的半年里,她獨自背負著“刺猬少女”的稱號,努力維持玫瑰花般的形象,盡最大限度地提高自己的成績,不跟除她以外的任何人交流,看似沒有受到任何影響,其實不過是勉強用一張紙包裹住了千瘡百孔的自尊心。
所以,即使不舍,羅薇蕓也支持她走。更何況,她又有什么資格不舍呢?當年那個站在湖邊鏗鏘有力地喊出“一輩子做她的閨蜜”的女孩,已經給了她敞開心扉的勇氣,所以,她不能再奢求對方放棄自己的前程去陪伴她。
六點一刻,鬧鐘響了,羅薇蕓收回思緒,起身前往洗手間洗漱,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她突然覺得,年齡這種東西,在根本上改變的并不是一個人的相貌,而是內心,比如,比自己小一歲的包虹潔,她已經獲得了以平常心面對離別的屬于成年人的隱忍。
然而,她想起了范妤冰的表姐—顏值與實力并存的網紅作家,在她追尋自己夢想的過程中,在面對無數個困難與挫折時,一定是強忍淚水,乘風破浪繼續無畏前行的吧。
“夜璇。”羅薇蕓不自覺地喊出范妤冰表姐的名字。希望能夠模擬出范妤冰無數次在夜晚呼喚這個名字的心情。然而,腦海里忽然有什么記憶突然蘇醒過來,她記得,她好像曾經在某個時刻見過對方。
她猛地想起來,她們的媽媽是好朋友。薇蕓和雨莉。寓意著兩種嬌艷燦爛的鮮花。
對于這個往日時光沉沒在記憶海洋中的新面孔,羅薇蕓一直覺得可笑無比。可是,在這個孤單的、陰雨綿綿的、很餓卻沒有東西吃的初春早晨,她竟然無比希望有人能出現給她一點關心。
哪怕是—她一直以來都很抗拒的張雨莉。
手機在這一刻突然響起,把羅薇蕓嚇了一跳。其實已經很久沒人給她打過衛星電話了,她擦干手回到臥室,傾身看到手機屏幕上的一個陌生號碼。
換作以前,她或許默認為廣告推銷而拒接,但是今天,她有著強烈想和別人說話的愿望,于是,她接了起來。
“哪位?”羅薇蕓語調溫和地問。
“通了通了!”對方是個語調陌生的女孩,她激動地喊著,像是在詢問誰的意見,“你要不要自己說?還是我來說?我擔心她已經不記得我了……”
“喂!”羅薇蕓打斷她,并好心提醒道,“請問你找誰?我是羅薇蕓,你是不是打錯電話了?”
“啊,沒有沒有,”對方忙接話道,“不好意思,我是王小璐,張雨莉的好朋友。咱們之前在醫院見過一面的,不知道你還記得嗎?”
王小璐?羅薇蕓努力回憶了一下,啊,想起來了,是去年那個在醫院里陪著包虹潔的女生,時間過去太久了,她對她的印象只剩下嬌小的個頭和揣揣不安的小眼神。實在想不通她為什么會打電話給自己。“請問你找我有什么事?”
“啊,是這樣,”她語調輕快地解釋道,“雨莉的媽媽寄了點吃的給你,早上快遞已經顯示正在配送了。雨莉讓我幫忙告訴你一聲,簽收之后記得及時放進冰箱哈,因為天氣太熱,如果耽擱太久怕會壞掉。”
羅薇蕓挑挑眉:“她怎么不自己打衛星電話給我?”
女孩小聲地傳達著:“你朋友問你為什么不自己打衛星電話?”
接著有細弱的聲音送進聽筒:“哎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害怕她嘛!”
羅薇蕓輕輕撇了撇嘴。回想起自己之前對張雨莉的態度,對方怕她也是應該的。
她用禮貌又疏離的語氣說:“我會記得接收的,請你幫我轉達謝意,以后不用麻煩了。”
“好的好的,沒問題。那我掛了哈,祝你今天過得開心!”
羅薇蕓不自覺地露出一抹笑容,王小璐的聲音不同于包虹潔的甜膩,也不同于范妤冰的清冷,而是透著一種熱情開朗的爽利。聽起來會讓人心情變好。不知道以后是否還有通話的機會。
想了想,羅薇蕓打開通訊錄軟件,將她的號碼添加為“聯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