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合上放檢查單的夾子掛在她的病床尾，“今晚好好休息，有事就按鈴叫我們。”
“謝謝護士。”母親送護士出了門，回來看著書葦葦津津有味地吃飯，心情也放松了不少，“有那么多好吃的，你就偏偏喜歡吃小籠包。”
父親摸摸書葦葦?shù)念^，“蘿卜青菜各有所愛唄。”
“就是就是。”
“等你病好了，帶你去吃大餐。”
“好呀。”書葦葦眼睛轉轉，“爸媽，你們跟我哥說了嗎？”
“沒有，哎呀一著急忘了。”母親說著就去拿手機，
書葦葦眼疾手快搶過她的包，“等我結果出了再說吧。”
母親想了想，“那也行，萬一是虛驚一場呢。”
正說著，護士又敲門進來，“晚上不能陪護哦，時間差不多了，家屬該走了。”
“我們這就走。”父親起身跟護士打招呼，“葦葦，我們明天一早就來，旁邊這床沒有病人，你自己害怕嗎？”
書葦葦搖搖頭，“我不害怕。”
“那我們就走了，媽媽明天早上就過來。”
“你們回去路上小心，媽，您回家給我拿點東西，我一會兒發(fā)給您。”
母親摸了摸書葦葦?shù)念^發(fā)，差點又紅了眼圈，“我們走啦，你早點睡覺，明天還要檢查身體。”
“嗯。”
笑瞇瞇地和父母揮揮手，看他們下了電梯，書葦葦?shù)淖旖欠帕讼聛恚氐讲》浚采弦坏梗〈舶l(fā)出吱呀聲，
病房里安靜得要命，這個時間家屬都離開了，病人都睡得早，書葦葦拿出手機放了首歌，
南拳媽媽的，《你不像她》，
車窗外蕭瑟的風，加速了寂寞，
指針繞完了溫柔，繞不起我們的承諾，
走完回憶的盡頭，愛還在點頭，
楓葉落盡了秋末，落不盡我的等候，
“媽，你是不是因為生病，才在生我的時候離開我的啊……”
......
第三天，所有的結果都出了，不僅是腹腔CT，還有癌胚抗原、癌篩指標，都顯示卵巢癌惡性，雖然病灶不大，但也已經(jīng)是交界性病變了，必須盡快手術切除，
“現(xiàn)在我們的手術計劃是開腹，切除右側卵巢、輸卵管、附件大網(wǎng)膜，保留左側與子宮，盡量確保生育能力不受影響，術后依據(jù)情況看是否配合后續(xù)化療。”醫(yī)生把計劃和利害關系都跟蔣傅明夫妻說清楚，“開腹的恢復期比較長，但因為切除面積比較大，所以不適合做腹腔鏡手術，術后需要住院一周觀察。”
醫(yī)生思考再三，還是得告訴一下家屬，“開腹手術，會留一個很長，很難看的疤，要給孩子說清楚。”
蔣傅明心里咯噔一下，女兒那么愛漂亮，肚子上的疤大概沒辦法接受吧，他接過醫(yī)生遞來的手術方案，仔仔細細地看完，“盡早手術吧，不能再擴散了，我要保住我女兒的命。”
醫(yī)生點點頭，“孩子年紀還小，身體好恢復快，我會盡快安排手術，請二位放心，我們一定會盡最大能力治好您的孩子。”
“謝謝醫(yī)生。”
回到病房，書葦葦?shù)母舯诖瞾砹藗€四十多歲的媽媽，丈夫正在擺放水壺飯盒什么的，十幾歲的兒子手足無措地站在一旁，
“你好。”
蔣傅明和那個忙碌的男人打了個招呼，那男人放下手中的東西來握手，“你好你好。”
寒暄了幾句，母親去給她打熱水洗頭，父親和隔壁床的丈夫一起下去買飯了，兒子已經(jīng)回家了，剩下書葦葦和她兩個人，
“阿姨好。”
“你好。”女人歪著頭輕輕地笑了，嘴唇蒼白，“你多大了？”
“我十九歲。”
“真年輕啊，你是早期吧？”
“嗯，但是也得做手術，阿姨呢？”
“我是晚期了，發(fā)現(xiàn)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期了。”女人的聲音很輕，“我叫蘇素，你呢？”
“蘇阿姨，我叫書葦葦。”
“葦，在濕地中層層疊疊生長的植物，堅韌，頑強。”
“我爸媽就是這么說的。”書葦葦盤起腿和蘇素聊天，“蘇阿姨，我過兩天就要手術了，您以前做過手術嗎？”
“我的病情沒必要做了，我已經(jīng)承受不住了。”蘇素躺平身體，“葦葦，我不和你聊了，我想睡一會兒。”
“啊，好。”聽著蘇素氣若游絲的聲音，書葦葦感到非常遺憾，活生生的人啊，就已經(jīng)在等待死亡了，
把玩著手機，書葦葦翻到前段時間一起去露營的照片，一行人都開開心心的，
一張一張地看過去，忽然有一張是自己抱著吉他背對著大家唱歌，在她身后挺遠的地方，蔣夢甫竟然在看著自己，
她驚奇地眨眨眼睛，以前都沒有仔細看，
雖然藏在鏡片后，卻仍能感受到蔣夢甫悲傷的眼神，渾身散發(fā)出一種疲憊感，
書葦葦不由得有些傷感，她把照片放大，用指尖輕輕撫摸他的臉，
“你有什么心事呢？”
“我的心事就是，你現(xiàn)在什么都不跟我說了。”
門口傳來的聲音讓她吃了一驚，書葦葦抬起頭，只見蔣夢甫氣喘吁吁地走過來，他想質(zhì)問，卻不得不考慮隔壁床的病人，
“到底怎么回事？”
慌亂地鎖了屏幕，書葦葦拿起床尾的病歷遞給他，
“卵巢癌，過兩天做手術。”
“切哪兒？”
“卵巢。”
“有多大風險？”
“不知道醫(yī)生怎么跟爸媽說的。”書葦葦不敢抬頭看他，
“為什么不告訴我？”
“結果剛出......”
“結果不出，就不說了？”
書葦葦抿著嘴不知道該怎么說，萬幸母親打熱水回來了，
“夢甫來啦？”母親拍拍兒子的肩膀，神秘地湊近他耳邊，“你妹妹有點害怕手術，你跟她聊聊。”
蔣夢甫看了一眼低著頭的書葦葦，還沒吭聲，父親也回來了，
“正好我買的飯多，夢甫一起吃吧。”父親打開好幾層的保溫飯盒，有四五個菜和米飯，“過兩天讓你媽在家做好了帶來，外面的飯還是不如家里的好。”
“對，你現(xiàn)在住校，平時也吃不了多少媽媽做的菜，這下可以吃過癮啦。”母親也隨聲附和，
書葦葦馬上開心地拿起勺子，“我也放寒假了呀，而且也快過年了，有大餐吃了。”
蔣夢甫沒有馬上吃飯，他仔細翻看著書葦葦?shù)牟v，想大概了解一下病情，
“媽，我去一趟醫(yī)生辦公室。”
“去吧。”
看蔣夢甫輕輕關上病房門，書葦葦又扭頭看了一眼蘇素，她還沒醒，大概是沒什么體力吧，書葦葦不太明白，她還沒經(jīng)歷過生老病死，大概和蘇素的兒子同樣懵懂，同樣手足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