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書葦葦發了燒，母親喊來值班醫生來，檢查之后說是正常現象，是盆腔引流管堵了，醫生來了就解決，給她加了退燒藥，
昏昏沉沉地睡了兩天，期間母親和護士一起給她翻了身，母親沒事就給她按摩胳膊和腿，
兩天后，書葦葦排了氣，拔了尿管，醫生說要嘗試下床活動，以防血栓，
“下床？我打了個噴嚏都疼死了。”
“那就在床上翻翻身吧，或者試試坐起來。”護士苦口婆心地勸說，“雖然會非常疼，但你也得動一動。”
“我的刀口很長。”
護士理解她的痛苦，切除卵巢的刀口一般都從胃部貫穿到小腹，“你可以躺著先動一動手腳，再動動胳膊和腿，不用勉強，你覺得可以了，再試著坐起來，但是不能不動，形成血栓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一旁等待的蔣夢甫點點頭，“知道了，護士，我們會幫她的，謝謝。”
“行，有什么事就喊我。”
護士離開以后，蔣夢甫就在病床邊坐下，開始活動她的腳，
大概是動到了癢癢肉，書葦葦縮了一下，
“放松點。”蔣夢甫低著頭，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腳掌轉圈，“你自己動一下。”
書葦葦轉了轉腳腕，還行，沒有痛感，
“把小腿抬起來。”
“嘶......”
“別動了，我來幫你吧。”蔣夢甫趕緊托住她的小腿，幫她蜷起來、伸直、蜷起來、再伸直，
小腿活動之后，他回避了書葦葦的大腿，開始按摩她的胳膊，
看到書葦葦手背上的留置針，他心疼得要命，但想想她以后就健健康康了，這些也算不得什么，只是皮囊而已，但同時也不希望她受皮肉之苦，
“疼嗎？”
“不動就不疼。”
按摩的時候，蔣夢甫都沒有抬頭，書葦葦看著他垂下的眼睛，輕輕地嘆了口氣，
“媽去哪兒了？”
“我讓她回家泡個澡休息一下。”
蔣夢甫幫她翻了個身，書葦葦疼得呲牙咧嘴，
“很疼嗎？”
“很疼啊，你要不要看看我的刀口有多長！”
“那我看看吧。”蔣夢甫說著就下意識地要去掀她的衣服，突然停住了，“抱歉，我......”
書葦葦緊張得不得了，這哪敢讓他看啊？老媽說刀口很長很長，但暫時是包起來的，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樣子，
“你還是別看了，這刀口太丑了。”書葦葦背對著他說道，“我自己都不愿意看。”
“不丑，在我眼里，你永遠都是好看的。”蔣夢甫發誓，這句話真的是真心話，
書葦葦雖然說不上那種大美女，但一眼望過去，總能從人群中看到她，白皙的皮膚，唇紅齒白，那雙眼睛太漂亮了，淺褐色的瞳孔，笑起來像彎彎的月亮，不笑的時候總會安靜地看著你，像是要看穿你的心，
所以蔣夢甫總不敢直視那雙眼，他怕自己會暴露內心深處的秘密，怕他們連兄妹都做不成了，
而在書葦葦心中，真正吸引人的，是自己的哥哥，他不愛笑，但笑的時候眼睛會瞇起來，露出一個淺淺的梨渦，
弓曉婷說過，你們兄妹倆，妹妹笑起來有一個酒窩，哥哥笑起來有一個梨渦，
兩人相對無言的時候，蔣夢甫的手機響了，為了不影響隔壁床的蘇阿姨，他趕緊接通去了門外，
公司打來的，群龍無首，連鎖商超的事情繁雜，最近晴深準備給他調崗，但父親不同意，他希望蔣夢甫能夠鍛煉自己，
而晴深，早就已經被工作虐了一萬次了，
天色黑了，母親推門進來，羽絨服的毛領上有零星的，融化成小水滴的雪花，
“感覺怎么樣？”母親衣服都沒來得及脫，就來看書葦葦，
“好點兒了，我剛翻過來。”
“你自己翻的嗎？”
“我哥給我翻的。”
母親點點頭，從袋子里拿出一個飯盒，是她給自己準備的，
剛排氣不久的書葦葦只能吃流食，面湯什么的，看著母親的飯菜流哈喇子，
意識到到書葦葦渴望的眼神，母親特意轉過身去吃，
“媽，您應該吃飽了再來。”書葦葦欲哭無淚，
“哈哈哈哈。”
蔣夢甫勾起嘴角笑了，“等你出院了，回家吃好吃的。”
書葦葦咬咬嘴唇，
“媽，我先回去了，明天我再來。”
母親起身，“你要是太忙就別過來了，我自己能照顧你妹妹。”
“我看情況吧。”蔣夢甫捏了一下母親的肩膀，又扭頭去看書葦葦，“你好好休息，記得沒事就活動一下。”
“好。”
在醫院住了一個星期，檢查結果出來之后，父親就給書葦葦辦了出院手續，在出院的前一晚，隔壁床的蘇素卻出事了，
母親去洗手間給書葦葦洗完內衣，又準備去接開水回來燙一燙，
書葦葦正在看書，活動脖子的時候，忽然發現蘇素的眼睛和嘴巴沒有完全閉上，
“蘇阿姨。”她看了蘇素很久，有呼吸，但身體沒有反應，于是試著伸手去推她的胳膊，
牽扯到了傷口，她疼得眼淚汪汪，雖然有點害怕，但依舊強忍著自己下了床，
當她摸到蘇素的身體時，發現她有點僵硬，
“蘇阿姨醒醒......”書葦葦趕緊按下呼叫鈴，“醫生快來！18床出事了！”
醫生推開病房門沖進來，發現蘇素的呼吸道被血堵住了，搶救的同時，她又再次吐血，口鼻都在出血，
那片沒來得及拉上的簾子，讓書葦葦眼睜睜地看著蘇素從呼吸不暢，到嗆咳，最后咽氣的過程，母親回來時被鎖在門外，她才意識到病房里大概出問題了，當她趴在病房門上的玻璃窗朝里看的時候，看到了站在一旁的，被嚇得愣住書葦葦，她拍著門，希望能進去安慰自己的女兒，
可是直到醫生拉上了一張白布，并通知了家屬來善后，譚雪才被放進去，
“葦葦...葦葦別怕啊，沒事了，媽媽來了......”母親推開門把書葦葦抱在懷里，把她的臉對著自己的胸膛，
“不怕不怕，媽媽在呢，葦葦不怕啊......”
書葦葦眼睛睜得大大的，“蘇阿姨...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