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幾天就要過年了，大家都忙著準備著年貨。吳媽將家里的一切安頓給了吳一，然后跟吳倩去了縣城，母女倆相互攙扶著走在冰冷的街道上，一陣凜冽的寒風吹過，冷的路上的行人瑟瑟發抖。

吳媽一直盯著右邊的商鋪一家一家的尋找著婦產科。“我記得你大姨說的就在這邊，我怎么一直都沒有看到呢，你留意下有沒有叫個干冰冰婦產科的”。

吳倩嗯了一聲，跟吳媽一絲不茍的看著牌匾，一個漏點也不放過“那不是嗎？”吳倩指著前面不遠處白色門簾上印著干冰冰婦產科的房間說道。

“還真是，你眼還挺尖的”。

吳媽和吳倩走過去，接起門簾推開門走了進去，見一位身穿白色大褂，染指焦糖色燙著大卷的中年婦女從套間里走了出來。吳媽訴說了自己的需求，女人將吳媽母帶到狹小的套間里面的一間小屋。

小屋里面放著一張鐵床，墻上有一個二三十平方厘米的小窗戶。往里走還有兩個小房子，也只是各自放著一張鐵床，里面的那兩個房子連窗戶都沒有。

于是吳媽選了中間帶窗戶的這間小屋，床墊子上面鋪著一張塑料，床中間有一只陳舊的枕頭，地上除了有個鐵銹滿滿的爐子再什么都沒有，爐子也是滅著的。

女人拿著藥片和一杯溫水進來遞給吳媽“這個是米非司酮用來殺胚胎的，你先把這個藥吃了，我去調引產的針藥”。

吳媽端起水杯看了看肚子猶豫了一下，還是把藥片放到了嘴里喝了一口水，仰起頭一飲而盡。女人拿著注射器示意吳媽撩起衣服露出肚子，吳媽撩起衣服，女人在吳媽的腹部摸了摸，然后捏住一塊地方，一針扎了進去，將藥液推進了吳媽的腹部。

不到一分鐘女人將針頭拔出對吳媽說：“一般要等二十四到三十二小時才能將孩子生出來”。

女人說完轉身要走，吳媽突然叫住不好意思的說:“大夫，那我需要準備啥，我第一次引產，沒啥經驗”。

“準備上十卷衛生紙就行了”。

吳媽給了吳倩二十塊錢，讓吳倩出去買十卷衛生紙和四個餅子。吳倩捏著錢向前面的小賣鋪走去。街上人來人往，大家都置辦著年貨，周圍時不時還有鞭炮聲，年味很濃。

吳倩看著熱鬧的街道不由得難過起來，一陣冷風襲來，冷的吳倩直打哆嗦，眼淚瞬間在吳倩眼眶里打轉，吳倩硬是把淚水給憋了回去。

吳倩買了紙和餅就回到婦產科門診，那女人不在，吳倩把紙放到床上，把餅子拿出來讓吳媽吃，吳媽拿著餅子大口大口的嚼著：“倩倩，冷嗎？”

“還好！這女人爐子里面不生火也就算了，連床被子都不給，心太硬了”吳倩向吳媽抱怨著。

吳媽嘆了一口氣說：“人家怕我給弄臟了，床上都鋪著一層塑料”。

吳倩心疼的說：“媽，冰嗎？”

“坐上暖一會就熱了”

吳倩瞬間心里五味雜陳，恨自己沒有用，恨自己連個高中都考不上，恨自己只會給家里添亂。

不一會兒女人提著菜回來了，原來是出去買做晚飯的菜了。沒過多久女人的兒子和丈夫回來吃飯了，聽說女人的丈夫是附近中學的一位老師，兩個兒子也在上課外補習，一陣香氣撲來，吳倩看著塑料袋子里面吃剩的兩個白餅，心里別提有多難受了。

女人突然朝里面的吳倩和吳媽客氣的喊了一聲“我家的飯熟了，你們娘們兩個吃點不？”

“不吃！我們吃過了”吳媽也喊著回應道。里面的吳媽母女依偎在一起啃著白餅，外面是一家四口其樂融融的圍著爐子吃飯的場景，外面的歡聲笑語與里面的默不作聲形成強烈的對比。不過沒持續多久，女人的丈夫和孩子吃完飯就走了。

女人麻利的收拾完碗筷，進來對吳媽說：“肚子疼嗎？”

吳媽搖著頭說：“不疼”。

女人繼續說:“今晚不會有事，你們娘倆就安心睡，我回家了”。

“真不會有事嗎？”吳媽不放心的問女人。

“放心，一般都是三十二小時，有個快的也得要二十四小時才能生出孩子”女人以安撫的口吻對吳媽說道。

吳媽無可奈何的對女人回了一句好，然后女人就轉身走了。吳倩看了一眼十幾厘米的玻璃窗，外面已是漆黑一片。

吳倩看到吳媽躺在冰冷的塑料上，再也看不下去了便說:“媽，你起來，我把塑料揭了，反正那女人現在又不在”。

“萬一跟人家弄臟了怎么辦？染上血什么似的”

“哎呀！那女人不是說了今晚不會有事，明天早上我們再給她把塑料鋪上不就行了”吳倩說著一只手已經揭開了一半的塑料。

吳媽沒有在說話，任由吳倩把塑料全部揭開。然后母女二人相互依偎在一起，吳媽用手撫摸著吳倩的頭心疼的說：“冷嗎？”

吳倩不想讓吳媽擔心即使冷也還是說出不冷兩個字。

“你靠近我，這樣就不冷了”吳媽一直覺得挺虧欠幾個孩子的，不由得濕了眼眶。就這樣，母女兩人擠在一張冰冷的鐵床上，穿著棉襖相互偎依著到了天明。

第二天早上，吳倩一起來就鋪好塑料，然后出去買早餐。進來的時候提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牛肉拉面和四個餅子。

吳媽看著冒著熱氣的牛肉拉面說：“一碗面很貴吧？”

“不貴，就三塊錢”

“三塊錢都夠咱買6個餅子了”吳媽不高興的說。

吳倩看著吳媽不高興的表情連忙解釋道：“我們昨天都沒有喝過一口熱和的湯，你今晚要生孩子了，不吃一口熱和的湯飯，哪有力氣生孩子？”吳倩說到哪有力氣生孩子，喉嚨不由得哽咽了。

吳媽看著淚眼盈盈的吳倩，瞬間難過了，不過硬是強顏歡笑著說：“媽身體好著了，你看我這么胖，渾身都是勁”說著還揮了揮胳膊。

吳媽這一招把吳倩直接給逗笑了，吳媽端起碗撈了一筷子面送到吳倩眼前：“來，過來一起吃”。

吳倩看著吳媽喂過來的面條，搖著頭說：“我不餓，你吃吧！”

“你我還不知道，每次做的飯少了，你不是說你不餓就是你吃飽了，今天這一大碗牛肉面咱倆一起吃，你不吃我也不吃”吳媽板著臉把一筷子的面往吳倩跟前推了推“來，張嘴！不然面要掉地上了”。

吳倩拗不過只好張嘴吃了吳媽喂過來的面條，吳媽看著女兒吃了心滿意足的夾了一筷子面條送到了自己的嘴里。然后母女倆你一口我一口的吃著面條，吃完面再你一口我一口喝著熱湯，兩個人臉上都洋溢著滿足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