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從出生那一刻起就在學習這個世界的規則，四季更替、萬有引力、生老病死······，而在這些規則之外，還有無垠蒼穹、量子力學，不要忽略了我們所被灌輸的規則都是推翻前一個規則所產生的。我一直期待生活不那么的一成不變，這也是我去研究海洋生物的原因之一，畢竟還有近95%的大海是未知的。然而命運的齒輪在我毫無準備之時就已經轉動起來······

從小喜歡小動物的我順理成章的在選擇大學專業時報考了生物學專業，既然天坑專業跳不出，那就加入它······啊不是，其實是因為喜歡大海，就又繼續讀了海洋科學專業的研究生。學院位于一個臨海小城市，而我一直生活在北方，對大海有種莫名的憧憬情結。雖然這個城市有點偏遠，但對于我來說這里的夕陽、海風、浪潮才是最具吸引力的。

研究生學習的第一年不僅要上專業課，還要參與導師組內的課題實驗和討論。每周三是小組匯報時間，高年級的匯報實驗進展，低年級沒有實驗的就匯報文獻。

“···你的數據分析結論既然和權威不符，下次樣本采集時再做一組實驗組和對照組。”導師點評完，眼神示意了一下主持組會的景師姐。

宋師兄真慘，都研三最后一年了還要補實驗。

“感謝老師的點評，有請下一位同學——許汐進行匯報。”師姐主持道。我還沒同情完師兄三秒，就被點名了。

我拿著備用U盤和做筆記的紙筆走上臺，側身站在投影的幕布前，打開事先拷貝的演示文稿。今天要講的是一篇簡單的綜述，但由于這周課程比較緊，我也沒看兩遍，而且其中一些研究背景和分析圖的數據來源我還是云里霧里。

PPT首頁全屏播放。

激光筆準備就緒。

臺下導師正襟危坐，坐在桌子側邊的師兄師姐都轉頭看向我，我看著臺下的面龐感覺既熟悉又陌生，平時嬉笑怒罵的同門和溫柔可親偶爾嚴肅的導師，這時候好像齊聚一堂讓我接收審判的判官。

突然間，向我投射來的目光被記憶重合，以往匯報時由于種種原因出丑，被視線釘在臺上的羞恥感向我襲來。

厚重的遮光窗簾似乎擋不住依舊炎熱的秋日午后陽光，投影的燈光穿過空氣中被照亮跳耀著的塵埃變得炙熱，空氣焦灼了起來。

“彭彭！彭彭！”心臟加速跳動，仿佛要沖出胸腔。

我試圖深呼吸來平復突然間緊張的心情，呼吸了兩下似乎沒什么作用，奇怪的是，房間一側的光線慢慢由被白熾燈籠罩的白色變成海里的深藍色，光線還在逐漸變暗，我似乎聽到了鯨的低鳴。

不知道過了多久，幾秒鐘，也許幾個世紀。

管不了那么多了，索性直接開始匯報吧。

我轉向幕布，60號加粗的標題我瞇起眼看著竟有些模糊。

“各位老師、同學，大家好，我今天匯報的是一篇綜述······”我打著腹稿，努力發出第一個音：

“咩~”

我的大腦突然“嗡~”的一聲一片空白，剛剛發生了什么，我是真的學了一聲羊叫嗎？

隱約間我看見臺下詫異的表情，還有白熾燈和深海交融的光線。一切恍如夢境。

此刻我只想逃離這里，不管現在是不是現實。

我轉身，準備以百米沖刺的速度向門口跑去，在我緊盯大門之時，突然間傳來兩下敲門聲，然后門被打開了，走進來兩個男子。

一個年輕男子穿了一身黑色，深色的色調似乎伴隨著他向他身旁漫延，就連身邊的原本黃色的門框都染成了灰色。

我似乎對今天發生的怪事已經見怪不怪了。

另一個頭發花白的長者滿臉笑容的說道：“鄭老師，你們在開會嗎？不好意思打擾了，我本來想跟你討論實習教學內容呢，那我在外面等你們開完會。”

導師看了看我：“沒關系，您來我的辦公室詳談吧。”

導師起身，路過我時用小聲但不怒自威的語氣說：“你好好準備，下周繼續匯報。”

我點點頭，走出會議室，至于怎么走到海邊的我一點印象也沒有，回過神來我已經站在沙灘上，夕陽染紅了海岸線，遠處一個身穿藍色條紋泳衣的中年婦女從淺灘走向深處，到足夠深時開始游起來。海風吹起我披散的卷發，也帶來海邊獨有的咸咸的、清新的味道。我想起剛才發生的失語及羊叫、深海的鯨鳴、黑色系神秘男子，毫無頭緒，任由海風將思緒漸漸吹散。